二九、得回军营互不理睬
温香织得了空儿单独和小可说话已是第四日的下午,“jiejie,名字就算是定下了,就叫清明,连清明,军中现在都叫我阿清,jiejie觉得可好?”二人在内屋的描金山水围炕屏两头说着悄悄话,蘅娘则在一旁侍茶伺候。 她捋着小可鬓角的散落的发,“好,好炎恒这个名字起得甚好。在营中可还习惯,他待你还好?” “习惯的”这前半句小可答得不假思索,可后半句却存了疑不知如何回答,眼睛不敢看温香织只是不做声。 温香织看他的样子也不准备绕弯子,看了一眼一旁的蘅娘毫不避讳直言道:“蘅娘与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是真心愿意跟了炎恒,你若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你,定不会拿你户籍之事拿捏你。”温香织这话说得出自真心,小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忽地踌躇起来,用手指卷着衣角来回绞着。 小可的脸红透了,模模糊糊地说:“我只是觉得……” “觉得如何?……”温香织与蘅娘都是不解,在一旁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 没想到俩人没先等到回话,倒是先看到小可“扑通”一下跪倒在了温香织脚下,“我只是觉得对不起jiejie……”小可壮了胆子把压在他心底他最在乎的事儿说了出来。 初遇石墨文带他逃出苦海,他并不爱石墨文,但打那日起他便已做好了用一生报答偿还的准备。后石墨文将他托于阮钰,他也准备好了在阮家庄子度此余生。 虽说是受阮钰所托小可进了这国公府遇见了徐传朗夫妻,但依旧是承了这二人的恩情才得以保全,两人带他如同亲人,让他跟了徐传朗他不是不敢,不是愿,更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能对不起温香织。 虽然小可没读过什么书但礼义廉耻他还是懂,君子不夺人所爱,他虽不是君子,但也决不想妄作小人。他要迈出着最后一步还需跨过自己这心里最后一道坎。 温香织不急着让他起身,而是转了头摒退了蘅娘,她听完了小可的话低头看着他的眼光似真似幻温柔不尽,小可却是胆战心惊,他不知这番话说出会有什么后果。 秋夜微凉,院中的虫鸣声渐大衬得屋中格外静,还是温香织先开口道:“那我也随着他们今后叫你阿清,可好?”将手递给了小可,小可只是点头顺着那手战战兢兢坐回了自己位置。 “我与炎恒是夫妻不假,但我更当他是我的兄长,他待我也如同是亲妹。自古婚姻大事都是听家里的,家里让我嫁哪里我就得嫁哪里,哪有那么多计较。”说着苦笑一声,继续说:“我知道炎恒哥哥自小就是世人眼中的英才,公府嫡子,玉树临风,女子梦中的良配,可我……”说着眼眶竟是一红流下泪来,小可见状眉头一动,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只是隔着炕桌就倾过了身,拿出身上干净的白帕就去帮温香织擦泪。 “这话我本不该同你说,就算是谁猜得出,这话也万不能从我口里说出,但如今我有了新牵挂,那就是瓒儿,他是我的孩儿,别人我没有可托付的,唯有你。”温香织攥住了小可拭泪的手,“来日我若没了,做jiejie的也想求你一事,求你将瓒儿当是自己的孩儿一般护着,我就心安了。” 小可听完这话也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可曾被这么信任过,这般温柔地对待,小可无措地眨动着那沾满泪水的睫毛不住地点着头说:“jiejie你说什么我都会应!你身子定会大好……”温香织只是摇头轻叹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也看得出你对炎恒有情,如果你愿意真心对他,帮我把我这辈子不能给他的给他,这辈子我与他终究是无缘。” 小可知道了,温香织不能给徐传朗的是一颗真心,那颗心早已给了别人。 落日西斜五日假期转眼即过,拜别了母亲发妻、阖府老小,徐传朗和小可就又要回京郊校练场了。 一行仆人将二人送至府门,只见穆荇急哄哄地又从府里跑了出来,口中大叫着:“连公子!连公子慢点走,还有些用的给您。” 小可见穆荇跑得气喘吁吁,不等他到了跟前就连忙迎了上去,小声说:“什么东西那么急,下次你去带了去不行吗?” 穆荇见小可轻声细语,自己不自觉也跟着小声了起来,“这里都是小公爷换洗的里衣,蘅娘jiejie说上次带得少了,这次多给备了几件让我送出来给你拿上。”这公府大院子大,一路想是跑得急了,竟是满脸通红,小可看他这样直觉得穆荇憨直,俩人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嘱咐了半天徐传朗的日常琐碎之事后小可才上了马车,不知道的人在旁还以为俩人在说着什么私密话。 偷偷撩了帘子只见徐传朗一人骑着马面冷着脸,见他这样小可心情甚好,手里捧着蘅娘给他备下的各式果子,本是打算留着夜里饿了吃,现如今也不想等了,拿起来一块什锦桂花糕就往嘴里塞,直是吃到了军营,吃得了一身的果屑才肯罢休。 “千军。”只听得一名士兵跑过来向徐传朗行礼。 “何事?”徐传朗看到自己的士兵向自己跑来,于是问道。 “禀千军,前面还有三里就到军营外了。"那名士兵回答道。 徐传朗掀了帘子只见小可抱着个果子匣端坐在车内,像个龛上的瓷娃娃,嘴里还塞得满满当当,但依旧冷着个脸,“还不快下来,马车要回府了。” “哦。”小可将剩下的果子宝贝似的捧在怀中跳下马车,还没等站定就被徐传朗一把抱上马,惊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直疼得咂舌。 随后徐传朗自己也一跃上了马,俩人同在马上一前一后互不理睬,像是不曾回府还是在闹气一样。 小可拿着包袱又捧着吃食,顾及着颠簸忍着舌头的疼又不敢吱声,刚才看徐传朗心情不爽还甚是开心,可现在倒委屈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竟一路对自己板着张脸。 本来想到了军营就同他和好,可没想到徐传朗竟是一晚上没理自己,等到临吹灯,小可自己铺了草席铺盖他竟然也不拦着,就放任他自己在地上睡。 “好你个徐传朗,徐炎恒,谁知道你在哪里受了气,找我撒筏子!好!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大清早小可身净了脸,解气一般将帕子扔进盆中如是想。 “阿清,这果子是你jiejie做的不?”王头儿吃着小可拿来的果子赞不绝口,“这也太好吃了。” 小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能说这果子是来自国公府,只能含糊其辞说:“是我阿姐怕我饿,给我买的啦。”说着又把昨天剩下的果子分给了几个一起干事的兄弟。 只见王头儿朝小可慢慢悠悠走了过来,“阿清,一会拉辆车去三千营一司送些木箭去,你也随着去把数点清别出了错。” 这一听三千营小可就暗自皱起了眉,岂不是又要见到那个不待见自己的人?但随即一想三千营那么大,今天自己是要去一司办差,谁知道他又在哪里! 三千营的校练场就在他们军库不远草坡头的下面,但实际却是隔着有四五里地,看着不远几个人推着满满一车木箭走过去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到的时候皆是一身臭汗,虽说小可不曾出力,但在毒日头下一直走着也没个遮阴的树也着实晒得够呛。 只见远处骑着马迎出来一个年轻汉子逆着光也看不清眉眼,只觉得那骨骼是要大过汉人不少,吓得小可不住倒退两步。被旁边推车的杂役看到赶紧扶了他一把说:“连兄弟别怕,这三千营本就是由投降的蒙古人组成的,现在军中还是有很多,不过都是自己人了。” 刚说完那人一跃下马,离近了才看清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青年,身上的毛发明显比汉人多了不少,看着一副凶狠的模样,但是眼神却是清澈单纯,见了小可他们热情地招呼道:“是军库的弟兄吧,来跟着我这边走。”他牵着马在前面引着路,“咱们京营还有你这么清秀的人,看着可不像个当兵的!”他上下打量着小可,那眼神倒没有恶意。 小可边擦着汗边回答:“我不是当兵的,是我姐夫帮我在军库谋了这个清点的差事。”声音怯生生的。 “原来如此,那小兄弟怎么称呼?”那异族小伙子倒也不见外,说话也和中原人一样听不出不同。 “我叫连清明。” “我叫木骨闾。”他看小可和几人都是一身大汗一指前面的一小排营房样的简陋瓦舍说,“瞧,这就到了,哥几个进去卸了木箭凉快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