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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拢她

    江泽流和宋余清在外边催了会,宋准应了两声,拿着绷带往腿上缠了几圈,我帮不了什么忙,慢腾腾地挪进一点,对着她的伤口呼了两口气。

    呼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把自己往边上挪了挪,缩成一团。

    所以没有看见宋准的表情。

    腿上受伤了穿短裤容易被发现,她没避嫌地在衣柜里挑了条黑色长裤穿上了,这才跟着宋余清和江泽流出门了,也没赶我回自己的卧室,走的时候还让我好好休息,身上药干了就可以躺一会。

    看吧,她明明这么好。

    我心底里忽然生出一丝愧疚来,但很快就消失了,她活该。

    夏天的夜里楼下会有很多人散步,路灯暖黄的光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吵闹声顺着光爬进宋准的卧室,我却觉得安静极了。

    她晚上没回来,江泽流和宋余清也没回来,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我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等她。

    天黑了,别墅里一盏灯也没开,除了窗外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路灯,几乎没有什么光源,房间里暗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莫名有些害怕。

    害怕黑暗,害怕安静。

    我屏住呼吸慢腾腾地挪动着发麻的腿脚,瞬间亮起的灯让我感觉到不适和安心。

    灯太亮,眼睛微微有些胀痛,我眨着眼适应了会,拿着手机放歌,歌声在安静的别墅里显得很突兀,似乎更加令人害怕。

    但我不怕这个,我怕安静。

    我沉醉地听着歌,不自觉跟着念了几句歌词,嗓子还不能发声,更像在说唇语,“看到每天新的太阳,似乎有种压迫感将我笼罩,我为此落荒而逃。”

    我做梦都期待不会再看到明天的新的太阳了。

    早上吃了几个饺子之后再没吃过东西,胃开始抗议,我下床摸了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剩饭出来吃,胃里怪难受的。

    我收拾好自己用过的碗筷,没什么事可做,跑去宋准床上躺着,关了歌之后周遭又陷入安静,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带梦里也是那些胡思乱想的内容。

    估摸着大概是半夜的时候突然疼醒了,不知道是肚子还是小腹,扯着扯着疼得厉害,身上还很热,一直冒汗,黑暗让我什么也看不见,大脑一片空白,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别悲哀,嗓子坏了喊不了人,张开嘴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喊谁。

    已经没有人在了,没有人会在我脆弱的时候替我当后盾,替我做先锋了。

    还没有得到宋准,让她做我的保护者,自己却先败了。

    我有点儿想喝水,温度正好,热水流进胃里的时候会缓解我的痛苦,尽管我知道我疼的不是胃,但疼得久了,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哪儿疼了。

    最后缩成一团硬逼着自己睡着了,梦里混混沌沌的,睡不安稳,无意识地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似乎因为一直在冒汗还踢开了被子,又觉得口渴,如失水的鱼一般想要拼命寻找水源。

    也许是在做梦,忽然感觉有人抱住我,臂弯有力又温柔,我如溺水之人看见浮木般死死缠住那人,意识完全沉了底。

    再睁眼的时候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正要使力坐起来时,腹部传来一阵抽搐的痛感,连带全身上下被打的地方一起叫嚣起来,我费力地掀开衣服寻找痛源,原先白净的腹部裹了一层绷带,现在已经被血染红了。

    我第一反应是我什么器官没了,不然怎么这么痛,跟开了刀子似的。

    宋准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琢磨这道口子,下腹部到底有什么器官,余光发现她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整个人保持着掀起衣服愣愣地看着她的样子。

    她手伸过来的时候我下意思地旁边一躲,结果宋准只是按了我头顶边的铃。

    医院病床太小了,我一躲就摔在地上,下腹的口子貌似裂得更大,我感觉自己清楚地听到皮肤撕裂开来的声音。

    像是硬物被剪开。

    我蜷在地上不肯认输,即使疼得要命也没让宋准来拉我,反倒是宋准先过来把我抱上床,神情似乎更冷了。

    医生进来简单看了眼伤口,说是要重新缝,又裂开了,不过不严重,缝个两三针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清醒着打麻醉有点难受,真疼,不过药效起来了之后倒也没什么感觉了,还能直勾勾地盯着医生动针的手。

    银针带着线没进皮肤表层,又带着线穿出来,隐隐能听到刺破皮肤的声音,令人牙酸。

    我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手无意识抓紧了宋准的衣角,不小心蹭过她的皮肤。

    她微微颤了颤,似是僵住了,半天才小声问疼吗。

    我想说不疼,本来打了麻药也不会疼的,最后说出口的却是――“疼。”

    嗓子没能发出声音来,但是我知道宋准看懂了我想说的话。

    宋准也没想到我会说疼,嘴唇蠕动几下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低下头轻轻吹了吹,“不疼了。”

    我猛然绷紧了腹部,没意料到宋准会做出吹伤口这么幼稚的事,医生把我拉回现实,皱着眉让我放松点儿,我低着头深呼吸着放松了,指尖却抠紧了床单,微微颤抖。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又莫名觉得有点亲昵,上回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一个劲儿往上涌。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要她,魔怔了似的。

    我捏着宋准的衣角,死死地盯住那一片衣角,心底的欲望愈发强烈,我知道我的瞳孔肯定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也许还带着红血丝。

    等缝完针之后病房里只有宋准和我,空气好似都没有流动了,我干脆闭着眼睛睡觉,旁边若有若无的微弱的呼吸声成了我的助眠曲。

    旁边太安静我会害怕,因为我妈死去那天,世界就很安静,静得可怕。

    宋准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样子,我有些想撕掉她表面那层稳如老狗的皮囊。

    “吃点东西么?”

    我睁开眼转了两圈眼珠子,她自问自答道,“医生说只能吃流食。”

    我攥紧了被子,点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她扎着的高马尾辫子一直晃荡着,挥之不去。

    宋准是狐狸眼,眼尾会勾人的魂儿似的,斜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尤其勾人,她的鼻子也很挺翘,唇却薄薄的,让整个人看起来冷淡不少,侧脸棱角分明,垂着眼睛的时候既疏远又冷漠。

    我在思考拉拢她需要多久,她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心却是guntang的。

    别扭、傲娇,又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