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90 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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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觉悟 岛上四季不分,过得是漫无止境的夏天。 卫天卜听了周谡的盛情邀约,来参观这像一棵巨树一样的建筑。他牵着郑潇,绕着环形的阶梯往上,两侧热热闹闹开满了粉白桃紫的团团花丛,他认不出品种,数了几朵,每朵都有五片花瓣,整整齐齐,乖顺吉祥。 沿着阶梯步入平台,越过拱门,一排排的巨大书架气势如虹贴着厅墙,他不由后退半步,郑潇“哇”了一声,扑进去打转。 他回到外廊的阶梯,向下找周谡。 周谡正倚在车边,与许泽熙不知讨论什么,冷峻又严肃,感应到他的目光,也朝上望去。 他在喜气洋洋的花团里扒了一块空处,靠着围栏对周谡摆出一张表情,又像高兴又像生气,一个字一个字说:“小。少。爷。” 才上一层楼,他们离得并不遥远,周谡听得很清楚,看得也很清楚。 卫天卜和那些精挑细选的长春花挤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合适。他在哪里都是那副样子,融化进周围的风景里,又顽强留一点底色。就算没什么不合适,也让人想多看两眼。 许泽熙汇报至一半,这两人开始眉目传情,他就很想回家。旁敲侧击道:“小少爷,要不然先陪卫老板吧。” 周谡直愣愣转过头:“你不能上去。” 许泽熙连连喊冤:“我不想上去。” “那你说什么?” “我是觉得,你可以去。” 周谡丝毫不领情:“我们又没说完。继续说。” 于是许泽熙嘴里说着材料难点,什么耐腐蚀性,可塑性,密度和产量,实则用尽全力控制住眼神不乱飘,就算老板露出了诡异的甜美微笑,也要当做没看见。 等他说完,周谡丝毫没有开小差的样子,对他的难点给出建议,还继续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絮絮叨叨一阵子,再抬头时,卫天卜已经不在围栏边。 许泽熙汗水淋淋,周谡一脚把刘凌丹踢得在家休养的传闻已经被刘凌丹自己传得人尽皆知,他很怕也挨上这么一脚,有命工作,没命享福。 好在周谡并没有在意他,也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目光遥遥追着那空隙,显得忧郁又深情。 这让许泽熙受到蛊惑,前一秒害怕,后一秒同情。心想:果然无论多厉害的男人,都逃脱不了爱情的苦!周谡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人罢了。 冒出这种同理心,他就想为周谡排忧解难,找出话题说:“这里一定很特别的吧,是不是也用了新型材料?” 周谡差点忘记这个人还在,听他没话找话,非常嫌弃。但刚巧思考到一个问题需要第三方的看法,手边既然有活人,就物尽其用发问:“我好看吗?” 深情变成了自恋,许泽熙真心错付,丧失了说话的欲望,实事求是地敷衍:“好看。” “那卫天卜好看吗?” 突如其来的拷问让许泽熙的心智受到挑战,太阳xue阵阵刺痛,硬挤出一句:“很有风度!” “我们谁好看?” 许泽熙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板,周谡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从哪个角度想,许泽熙都想不通这个问题是想问出什么,微弱地回答:“我不知道。” 周谡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样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毛,立即改口:“你好看。” 得到答案,周谡继续去凝望围栏,丢出一句:“你走吧。” 许泽熙火冒三丈,噘着嘴走出几步,周谡又说:“谢谢。”怒气又都消失了。 世上的事往往都是这样,谁要是一直冷酷无情,偶尔好那么一下,就显得尤其得好。 周谡的人生只要付出一点,就可以获得许多。他看卫天卜这样的人,就有了奇妙的魅力,非常好看。 他透过延伸的视觉,追逐卫天卜给郑潇读画本的身影。毫无效率,没有回报。郑潇又不是不识字,这类收藏艺术里的内容都是些没有意义的小故事,读了也没有价值。上面还有好几层,卫天卜不往上走,为了郑潇想看的画册停在了这一层,坐在郑潇身边全神贯注地对她,就像对曾经的自己。 享受这份关注时,周谡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为此不满。 他心思飘忽,突然见郑潇不知怎么,躲进卫天卜怀里哭了起来。他竖起耳朵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全是抽抽搭搭。 郑潇是个早熟的女孩子,画册里的小动物都有自己的好朋友,她触景生情,想起李鸣金,非常寂寞。李鸣金在那么黑的地方吃苦受罪,她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最可怕的是李鸣金受伤或者死去,也许再也见不到面了,她就钻心一般痛苦,明明不想让卫老板担心,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卫天卜一边安慰,一边替她心痛,周谡被迫搅动得苦楚,踩上楼气势逼人地质问:“你要什么?” 郑潇吓得打了个哭嗝,双手抓紧卫天卜的衣衫,满是泪痕,一脸茫然。 “说呀?你要什么?” 周谡步步逼近,郑潇没空犹豫,小声说道:“我想见鸣金。” 这种凶恶阵仗,说不清是兄妹吵架,还是父女会谈,卫天卜想了几十句话,没一句合适出口。那边已经继续谈上了:“那你去呀?” “她不让我去。” “电子通讯呢?” “她没有。”郑潇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我也没有,我们还是小孩子呢。” 周小少爷那口气不顺,一定要解决这件事,面无表情决定:“那个叫匡文的人在做可以视讯的隐形电子鸟,你去帮他吧,做好了就给你一个。” “啊?”郑潇张着嘴,还舔到几滴眼泪。 “去呀。你认识的。”周谡手笔笔直指着屋外。 “现在?” “早点做好,可以早点见。” 即使是周谡的冷脸,这句话也勾起了郑潇的热血。当真一个人走出屋外,卫天卜反应不及,维持坐姿,五雷轰顶,喃喃道:“怎么还能这样?” 周谡懒得理他,凑到刚刚郑潇浸湿的衣摆处嫌弃地擦一擦,躺了下去。 这样才对嘛。 第九十章 办法 一切都应该是好的。 漂漂亮亮的建筑、风景和人,周谡都打理得很妥当。事事顺遂,按照他的计划,卫天卜应该有时间拥有悠闲与快乐,与自己一起玩耍。 他现在硬与卫天卜一起睡,两个人在鱼肚子屏风里一起躺着,早上总是他先醒。卫天卜晚上半梦半醒,一有动静就会睁大眼睛,再睡下去又要挣扎一阵。 周谡一直睡得很踏实,不懂怎么有人觉这么浅。他被吵醒几次,就开始往这人身上挂仪器,想要测测到底是为什么醒。 他睡得好,起床也不需要叫。吧嗒睁开眼皮,立马是个开机状态,转头去看身旁的人。 卫天卜今天的梦似乎是个好梦,嘴边挂着笑。要是皱着眉头,就得摇醒。 他躺着看了一会儿,悄悄躲下床,鱼鳞一样的屏风歪歪斜斜透进来一丝一缕晨光,会扰人清梦,周谡挥下玻璃墙的遮光幕,屋里恢复了幽暗,只剩屏风片上微弱的荧荧暖黄。 趁着荧光,他检视卫天卜的睡眠数据,对这串数据很不满意。如果他做的小白鲸有令他不满的数据,他可以立刻修改,但卫天卜是个人,不可以改。 周谡无言地惆怅着,这样的睡眠,完全像是卫天卜的心情,不能说是很坏,但也不太好,不如自己的好。 和他计划中的不一样。 周谡对自己的造物,都是精雕细琢。卫天卜这样说好不好的,让他手痒难耐,很想鼓捣修检。 这样想的功夫,卫天卜就醒了。 最近每天醒过来,他首先就是面对周谡沉思的脸。好看是好看,可惜表情一看就是在发痴。 “小少爷,今天也没算够吗?” 周谡每天都在他身上花脑筋:睡眠太差、工作太多、吃得太少。 他早知道周谡这个人有痴性,这阵子他发现周谡开始像养盆栽似得养自己,痴性渐长,难免头痛。 周谡没有回话,眼珠黏在他身上,专心致志地想事情。 卫天卜无法,扯开脖子手腕贴的芯片,浴室里过了一趟水,醒了神回来,周谡还在思考。 周谡这种表情,十有八九都是在盘算他的事情。 卫天卜不敢让他盘算下去,坐到他膝盖上拽他的脖子:“笨鸟!” 怀里来了人,周谡总算回过神,顺势搂过卫天卜的腰把脸贴紧他胸膛,感慨道:“你为什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样窝囊的人生能有开心的时候,已经是周谡的功劳了。 卫天卜捋着他头发说:“这也没办法。” 周谡不能理解:“哪有没办法的事?” 孑然一身的卫天卜无话可说,确实对周谡而言,不应该有没办法的事。自己的窝囊,却是由千千万万个没办法组成的。 他低头笑道:“你不也对我没办法?” 周谡抿抿嘴,听似命令,实则央求说:“不要不开心。” 卫天卜应道:“嗯。” 周谡很好,他也很好,郑潇还有匡文那么一个聪明人当老师,水面风和日丽,可他的悲伤冰山一样,在尘埃落定后缓缓浮上水面,不听他指挥。 化作焦土的圣所时时在梦里提醒他的前半生,徒劳无功又一事无成的前半生。从前忙时,那些梦魇没空找他。现在有了闲暇,多余的忧伤不请自来,回回要质问他诸多问题: 利用了规则与服从了规则,有什么差别呢? 毁于一旦与苟延残喘,有什么差别呢? 他自以为的保护真的是保护吗? 他真的有价值吗? 一层痛过一层,深不见底处,还会冒出一个问题:不利用周谡,真的值得吗? 这个念头连出现都是黑暗的,他倍感自责。在世界的规则里也许是理所当然的,可唯独他不能这样想。 “答应还骗我?”心痛传递过去,周谡率直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说:“我控制不住。” 如果世界从始至终,都只给他不幸,也许会是另一种幸运。偏偏他总是失去接着得到,让他不得不理解仇恨,又理解幸福。 “我知道,不用道歉。”周谡说:“你不开心什么,我会想办法。” “不,不要想办法。你又不是神仙佛祖。”卫天卜拒绝。 周谡再好,也无法改天换地,山河变色。去让强不如弱的,少数战胜多数。千百年来成王败寇的人性如此,这些的权力兜兜转转,今天是帝王,明天是氏族,总是换汤不换药。周谡身在其中,卫天卜哪敢让他伤筋动骨。 周谡嗅着他的气息,察觉他言语中的保护,偷偷微笑。 山河早已被戕害过,神佛早已被人造过。卫天卜的良心太多,做不了的事也就太多。 “又不是不行。”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