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身份
京中江南,天上人间。 南风馆整个按照江南园林建成。园林布局变化多端,每一处景致皆不相同,全然不见一丝烟花之地该有的轻浮下流,雅致的仿若仙境,处处透着一股子禁情断欲的味道。 三月春寒,没有桃红柳绿,只水边三两棵梅树上的红梅怒放,真应了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雅致极了! 乔絮倚着栏杆,垂眸看那粼粼水光中飘浮的红梅,却瞧见了水中的自己,一朵红似血滴的梅花恰好飘浮在倒影的眉间,红色发带垂在腮边与红梅相得益彰,将乔絮身上那股清冷气打散,眉眼如画,像是精怪,又像是仙人,观之愈发惑人。他看着水中和自己前世一般无二的面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抬手扯下发带,冷笑着狠狠扔进水中,泛起的涟漪推走了那朵停留在他眉间的花。 风骤起,拂起散落的发。乔絮没了待下去的心思,转身离开。 孟凌恒托辞醉酒从小倌房里出来,停在园子里的湖边吹风,想着方才那帮人招来个男人伺候自己,他脸色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堂堂少将军,虽在边关长大,没见过多少女人,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要用男人解决。孟凌恒因为受封骠骑将军的事,成为京都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二十三岁的骠骑将军,他从十七岁开始领兵打仗,用兵如神,短短六年将齐国的宿敌陈国打的节节败退,俯首称臣,这样的英雄少年没有女儿家不喜欢。请帖如流水一样递到将军府上,朝廷命妇们翘首以盼想为自家女儿相看一番,但是孟凌恒不耐烦那群女人跟打量货物似的打量着他,去了两次就全都推了。丞相夫人和御史大夫的夫人都相中了孟凌恒,想着再让自己女儿见一次就把亲事定下,两家较劲同时递了帖子,偏孟凌恒不来了。 两个小姐出了丑,对这个素未谋面被母亲夸的天花乱坠的莽夫生了怨,同小姐妹谈论时,将他形容的五大三粗,鲁莽丑恶。 一时间,京中风向又转了,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怕被母亲带去和孟凌恒议亲,听说被拒了,这才松口气,可他到底是年少有为,足以让士族大家抛来裙带,偏全让他推了,这让多少有心攀附的人食不甘味。 安王听了流言非语一时间啼笑皆非,为让表弟多交些朋友,不至于呆在京中无事可做,带他在京城露露脸,其实也是为了止住流言蜚语。 男人嘛,吃吃酒,赏赏美人,自然就混熟了,但是他们身份显赫,去会红粉终究不体面,是以不能把人往青楼里带。所以这高雅的南风馆竟成了最适宜的地方。即使是不好男色的人也会经常出入此地。 安王因为中途有事离开,这才有了后头尚书府二公子公然招妓的荒唐事,还自作主张给孟凌恒点了个清倌共度良宵。虽说招美人侍候在侧是美事,但这美人却是个男子,这二公子想送礼,想同骠骑将军交好,却不知孟凌恒不好男色,这下真让孟凌恒恼了他。 孟凌恒生生忍着怒气从小倌儿房中离开,寻了个清静地儿,本想平息了怒气就回去,却看见对岸梅树下有个青绿色的身影。夜晚在栏干旁灯火的映衬下那张脸渐渐朦胧的映入孟凌恒的眼底,鹰一样锐利的眸子倏然定住,直勾勾的盯着对岸的美人。 少将军无比清楚的知道对岸的美人是个男子,很有可能还是个小倌儿,可眼睛就是挪不开,看见美人扯下发带扔进水中后,要转身离开,孟凌恒才回过神来。 骠骑将军像个浪荡公子哥儿一样,当即想追过去,却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想运气使用轻功到对岸去,却一头栽进水里,等他出来,周围全然没了人影。 孟凌恒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他默默爬上岸,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俊痞的脸上全是郁闷,懊恼道:“艹,适才应当先问过他的名字!”又回想起那条落入水中的发带,果不其然静静的飘浮在湖水中。 孟凌恒赶紧用剑挑起,拿到手中,不禁想起美人垂首的样子,虽然模样有些模糊,却已是美的惊心动魄。“长成那样,不会是梅树成了精吧?”他回头睨着梅树,仿佛下一瞬,梅树就会变成人。 直到孟凌恒听见脚步声,看那畏畏缩缩的身影就知道来请他回去的正是尚书府的二公子。他脚步虚浮,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应该是才从哪个兔儿爷的床上下来,不禁暗忖这小子不仅不中看,还不中用。 李融看见了孟凌恒喜道:“将军原来在这儿呢!”孟凌恒不搭理他,往树上一靠,用发带细细裹着剑柄。李融面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了,但一想到面前人的身份,随即再次笑脸相对:“可是安排的人不合您心意?” 李融霎时感觉周围更冷了,哆嗦道:“定然是那下贱东西不识趣惹您生气,将军放心,我一定帮您教训他出气!”笑的要多谄媚,有多谄媚,浑然不知自己拍了马腿。 孟凌恒缠好发带,瞥了他一眼。李融自觉那不是看活人的眼神,不带一丝热气儿,他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孟凌恒面前。孟凌恒嗤笑一声:“帮我出气,你也配!”说罢径直离去。 地上的李融低着头面容扭曲,眼神变得阴狠,却什么都不敢说,爬起来,跟了上去。孟凌恒回到大堂时,已经用内力烘干了头发和衣服,正经八百的与一众公子哥儿告辞后,打道回府。 此时乔絮回了房,小七见他散着发,瞬间联想到不好的事,紧张道:“公子,方才怎么了,发带怎么丢了?”乔絮将琴谱放回床屉里,笑道:“没见到轻舟哥哥,去湖边散心,发带被树枝勾了去!”小七松了口气,馆里的客人里难有品行端正之人,多会遇上毛手毛脚的,公子又生了这么一张脸,实在让人担忧。小七伺候乔絮梳洗,动作比平时迟缓了许多,他想到被捕的同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在最后忍住了。乔絮从他手里拿过帕子,擦净脸上的水,把帕子递给面带忧色的小七,道:“怎么这幅模样,出什么事情了?” 小七眸光闪了闪,在乔絮的“逼问”下出声:“公子可还记得馆外时常来讨吃食的乞丐?今日不知是冲撞了什么人,被拖到里院打了个半死,浑身是血,瞧着怪可怜的。” 这样的事在南风馆里很常见,往日碰上了乔絮也会求情,打手似乎顾忌他是连禾的人,多会收手放人。 乔絮皱起形状优美的眉头,不忍心道:“你去看看人还活着吗,若是能救,从我这里取些银钱带他去就医;若是救不了,就将人安葬了吧!”乔絮的反应是在小七预料之中的,算计乔絮让他心中有愧,但是相比之下,兄弟的生死和传递消息显然更重要,他借口是乔絮想救人,到时好脱身。人 人是自己救的,乔絮是被自己利用了,连禾应当不会伤害他。 小七佯作惊讶的接下乔絮给的东西,随即脚步匆忙的出了房门。岑许看着小七留在房里的面盆,神色如常的除灯上床就寝,但他并未像往常一样在连禾来之前闭眼入睡,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着。 小七跟在他身边六年了,岑许不是真正的乔絮,他单凭小七说话行事便能猜测他身份十有八九不简单,可是连禾又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人在南风馆安插人? 今夜连禾来的格外晚,木门被推开时,发出了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这一声响扰醒了刚安睡的乔絮,他才惊觉自己躺在床中间,此时再挪开却是来不及了,连禾已经过来了。脖颈骤凉,激得乔絮身子一颤。 连禾看他被自己的手冻着了,哼笑一声,也不松开放在乔絮身上的手,反而越来越往下摩挲。等他们肌肤相贴,乔絮才意识到男人身上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脱去连禾身上的温度传到了乔絮身上,男人的东西抵在他小腹,硌的乔絮难受。连禾见他紧闭着双眼,眼睫在颤,知他没睡,不由起了坏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乔絮抗拒自己碰触他,每日不过亥时便歇下了,他们已有许久未“亲近”了。 房里静的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乔絮闭着眼,不敢挣扎。隔着薄薄的一层里衣,连禾含住软嫩的乳t,用牙齿磨蹭。 乔絮轻抽一口气,他抬手想推开埋在他胸口的人,忍不住泣声:“疼,不要……放开——!” 听他出声,连禾才大发慈悲的放过这被蹂躏的湿哒哒的胸口,覆在他身上歉然道:“是我吵醒你了吗?” 若不是他眼中的戏谑太过明显,恐这歉意会更令人信服。乔絮此刻从胸口的痛意中缓过来,无意识抿了抿唇:“无事,爹爹夜深了,该就寝了。” 连禾松开身下人的手,乔絮趁机挪开身子,低眉顺眼道:“爹爹白日里事务缠身,现下好好歇息吧!”又将榻上的布衾打开铺好。 连禾看着他动作,目光从软顺的青丝到微抿的薄唇,顿了一瞬,又向下落在纤细白皙的脖颈上。乔絮如芒在背,他能察觉那道侵略性十足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般,被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