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耽美小说 - 我先说谎在线阅读 - 【28】

【28】

    快过年了,黄微抽了个空,下班后和徐藏年去超市买点年货。

    徐藏年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给了黄微,“妈,你戴着它。”

    “不用,我今天穿了两件毛衣,不冷。”

    虽然是这么说,但黄微还是乖乖没动,任着徐藏年来给她戴围巾。

    “妈,你咳嗽了,不能吹风。”徐藏年这么说。

    公交车来了,两人一起上了车,差不多坐了三个站,他们到达了商场。

    商场门前有不少情侣卿卿我我的,黄微看见了不免想起两个同性恋儿子,这颗心一下子有些寒。

    黄微有些失神地说了句:“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徐藏年语塞,他支吾了几声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黄微:“妈,我暂时只想好好读书,结婚的事对我来说……”

    还远着呢。

    不过,他还未说完,黄微就有些烦地道:“我知道你没想过要结婚。”

    如果黄微说的是“我知道你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就算了,偏偏是“我知道你没想过要结婚”,这下子,徐藏年莫名紧张起来,他是同性恋的事,mama该不会知道了吧?

    可是,黄微说了这句话后就没有下文了,这让徐藏年的疑虑少了一半。

    或许mama只是一时口快这么说的?

    也是,如果mama知道他是同性恋的话,肯定会骂他的。

    徐藏年跟上了黄微的脚步,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因为徐藏年长得很好看,所以买东西的过程中,有不少姑娘往他在这边瞄,甚至有些人拿出手机偷拍他,这些黄微都看在眼里,她发呆了一会,回过神来时那位女孩已经拍了徐藏年,和旁边的闺蜜笑着窃窃私语。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喜欢男人呢?

    黄微皱了眉,不一会儿又想到了随执,心想,孩子他爸和妈都不是同性恋啊,怎么随执也喜欢男人?

    徐藏年拿了一罐坚果走过来,见黄微失神地愣在原地,他问:“妈,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回家吧。”

    “没有。”黄微摇头了。

    这天晚上,黄微依旧被疼醒了,她索性不睡了,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3:09。

    才睡了两个多钟啊……

    算了,有睡总比没睡好,黄微这么想。

    黄微一睡不着,就喜欢看手机,但是,和年轻人不一样,她每天晚上都会打开浏览器,查一些关于同性恋的东西,她手机的搜索词条里一列下去都是什么“儿子是同性恋怎么办”、“同性恋怎么治疗”、“戒同所真的有用吗”、“孩子从小不爱说话,会不会变成同性恋”等等。

    幸好现在网上还是有大好人的,黄微曾经查过“戒同所”,下面第一条评论就是说戒同所怎样地虐待人,黄微虽然不希望孩子是同性恋,但也不想他们在戒同所里受苦。

    不过更多的,是用户回答黄微:【同性恋不是病】

    但是,黄微自己不是同性恋,她根本无法理解同性之间为什么会相互喜欢,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吗?孩子们都开始搞恶心人的同性恋了?而且还为同性恋说话。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黄微这么想,如果你以后的小孩是同性恋,你就知道多痛苦了。

    *

    除夕这天,黄微早上上班,下午开始休假,她一回到家,徐藏年就过来问:“妈,你放假几天?”

    黄微一边脱掉她的墨绿色外套一边说:“三天,年初三才去干活。”

    “好。”虽然mama只休息三天,但徐藏年已经很开心了,他说:“妈,你黑眼圈有点重,这几天要多休息。”

    “知道了。”黄微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皮耸拉着,给人一种很累的感觉,仿佛一沾床就能睡着。

    黄微没什么胃口,虽然要过年了,但鸡鸭鹅她都不太想吃,徐藏年想起mama是北方人,于是道:“妈,要不今晚我们吃饺子吧。”

    “饺子?”自从黄微嫁到南方来之后,过年就很少回家了,每年都是鸡鸭鱼的,她点了一下头,随之问徐藏年:“你能接受吃饺子吗?”

    “为什么不能?”记得mama喜欢吃玉米馅的饺子,徐藏年笑着说:“妈,我们吃玉米馅的好不好?”

    黄微太累了,难得放假休息,她一整个下午都在睡觉,包饺子的任务就落到了徐藏年身上。

    黄微难得一觉好眠,睡到了天黑去,她醒来的时候,春晚已经开始了,她一开门,就听到了女主持人说“大家好”的声音。

    “妈。”徐藏年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问:“你饿了吗?饿了我去蒸饺子。”

    黄微走到饭桌前看了一眼徐藏年包的饺子,歪七扭八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还行,缝隙捏得挺紧的。

    “你去吧。”她笑笑说。

    徐藏年端着大盘子进了厨房,黄微睡了一会,精神好了不少,她坐在沙发上看歌唱节目,不消片刻,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瞥了一眼屏幕后就挪不开眼睛了——是徐临打来的。

    自从离婚之后,徐临就没再联系过黄微了,孩子的事他也不过问,他曾经说过:“藏年又不是我的jingzi生出来的小孩。”

    当时黄微被气得不轻,差点昏过去,她道:“那随执呢?随执是你们的小孩,你也不管吗?”

    徐临却道:“随执的确是我的小孩,但是他跟我不亲,想必以后也不会给我养老的。”

    什么!

    黄微破口大骂一句:“死人渣!”

    现在怎么又联系她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黄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徐藏年之后,小心地走回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喂?干什么?”黄微问。

    徐临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后笑了,他急忙说:“阿微,能不能帮我个忙?”

    阿微?徐临和黄微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她的,结婚后就变成“孩子他妈”了,徐临这是要跟她打感情牌吗?真好笑。

    “有屁快放,别恶心我。”黄微虽然这么说,但对方终究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多少是有点感情的。

    “那个……阿微啊,怀雅她想买包包,可是我现在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黄微顿住了,她冷笑一声,假装坦然,心里却刀割似的疼。

    “你那一个月接近三万的工资还不够给她花?”

    被这么一说,徐临有点尴尬,“本来是够的,但是……怀雅她花钱比较大手脚,我找别人借钱了还不够她花,我这不是没办法,所以才来找你了。”

    “没办法……才来找我?”黄微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那你可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

    “不是,阿微,你看,这大过年的,她不开心也不好,请你帮帮我好吗?”

    黄微闻言后哭了,她跟徐临在一起这么多年,特别是当家庭主妇的那段日子,有一回她想买根口红,也就七八十来块,她跟徐临说了她的想法后,徐临却不耐烦地道:“你一天到晚在家洗洗刷刷的漂亮给谁看啊。”

    家庭主妇就不配涂口红了是吗?蓬头垢面才是家庭主妇该有的样子吗?

    徐临啊,我看在你眼里,我已经不是妻子了,而是一个奴隶。

    饺子已经熟了,徐藏年去喊人,却见春晚还在播放着,沙发却空了。

    “妈,妈?”徐藏年注意到黄微的房门关了,他走过去敲了敲,“妈,你在休息吗?饺子已经熟了。”

    房内久久没有回应,徐藏年凑近些,一下子就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

    “妈,你怎么了?”最近黄微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徐藏年怕对方出事,所以又敲了几下房门,即使mama不想理人也没关系,至少给点回应放他放心吧。

    黄微内心的高墙轰然倒塌,屋内没有开灯,她坐在床上掩面哭了一会,这让徐藏年更加害怕了,一刻不停地敲门问她怎么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黄微心里,徐藏年再也不是那个可爱的小孩了,而是一个烦人的讨厌鬼。

    她抽泣了一会后突然笑了,她在前夫面前是个没有尊严的奴隶,所以在孩子面前想做一位体面的mama,可是她怎么也做不到,这两年来的抑郁症早已让她失去开心的能力了。

    “藏年啊……”

    “妈,我在!”

    黄微心累地叹了口气,眼泪还一直在往下掉,“我很多时候在想,如果没有你就好了,既然我没有生育能力,最后都是要离婚的,我为什么还要收养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呢,如果时光倒退十几年,我一定要告诉自己:‘不要收养孩子,他只会带给你无穷无尽的痛苦’。”

    徐藏年沉默了,心有点疼,“妈,我做你儿子这么多年,你真的没有一刻是感到开心的吗?”

    “开心吗?”黄微双目无神地看着收纳盒里的剪刀,“有的吧,可是难过好像更多一些。”

    不然她也不会郁郁寡欢成这样。

    徐藏年心疼了,眼睛有些湿,他点了点头后道:“妈,你好好休息吧……”

    人难过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灰色的,而徐藏年是看什么都是泪蒙蒙的。

    他关了客厅的灯,坐在电视机前吃已经凉掉的饺子,到了小品表演环节,徐藏年最喜欢的小品演员出来了,可是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哭得整张脸都湿了。

    徐藏年端着碗,吃什么都带着眼泪的咸味,他又往嘴里塞了几个饺子,一不小心塞得太满,喉间涌起强烈的呕吐感,他赶紧把垃圾桶拿过来,嘴里的饺子就这么哗啦啦地吐了出来。

    借着电视机散发出来的光,徐藏年看着垃圾桶里白花花的呕吐物安静了一会,不知不觉间几滴眼泪掉进了里面。

    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以前觉得既然弥补不了爸爸mama没有小孩的缺憾,那能给他们带来快乐也是好的,然而在除夕夜,黄微却告诉徐藏年,他带来的痛苦更多。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以为是啊,其实我什么都做不好。

    想到这里,徐藏年哭得更凶了,他很讨厌哭,但是又控制不住,所以每次哭都很痛苦。

    自从爸妈离婚后,徐藏年就觉得过年很冷清,可是他没想到,接下来的年还能更加无聊。

    因为黄微,在零点钟声敲响,外面噼里啪啦放烟花庆祝的时候,拿起了收纳盒里的剪刀狠狠地插进自己的手腕,鲜血像喷泉一样高高地喷射出来溅在她苍白又憔悴的脸上,她却只是皱眉忍着痛,一点尖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这个与社会脱节的奴隶,早就不会宣xie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