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邹乐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有孔小慢后颈上狰狞的咬痕，有两人在宿舍里嬉戏打闹的样子，还有第一次发情时那些路人看他的眼神。 他想起孔小慢说是用身体去帮助的那个“朋友”，而他也是孔小慢的朋友，所以孔小慢是要用同样的方法来帮他吗？ 可笑！ 额头上沁出汗液，他大口喘着气，浑身发抖，发情期带来的高热似乎把他的理智一并烧走了，让眼前的孔小慢都显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于是那些恶毒的话也从他的嘴里被吐露了出来：“你愿意找Alpha上床就找他们去，我不需要、也不想跟你做那种事，我觉得恶心你明白吗？我恶心！” 孔小慢往后挪了几寸，有些无助地看着邹乐。他不明白邹乐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也没想过要和他上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心里酸了一下，孔小慢默默从地上爬起来，见邹乐没有要继续发火的意思，转身把那些杯子和剩下的营养剂拿到床头柜上。 余光里看到邹乐在盯着他，他便把脸撇到另一边，只伸手把其中一杯递过去，也没吭声。 邹乐没有要接过杯子的意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带着鼻音对孔小慢说：“我不想看到你，你滚。” 孔小慢被烫得手心难受，听到他这么说只能又放过去，途中还不当心洒了一点在床单上。 门关上的时候邹乐脱力一般摔回床上，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而当他的手触碰到一片温热后他忽然愣住了，抬起脑袋去看那块湿了的床单，看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又自己掉出来了。 孔小慢失魂落魄地从三楼跑下来，耳边都是那句“你滚”，等跑出旅馆才想起来房卡还没还给老板，刚要转身折返回去，就跟身后的人结实地撞在了一起。 他捂着撞疼了的眼睛鼻子，脸皱起来，那个人却抓着他喊道：“慢慢，真是你？” 他抖了一下，把手撤下来，面前果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前面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还以为是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男人惊喜地说道，“还记得我吗？我是赵承啊。” 孔小慢僵住身体，两眼直直地注视着他，片刻后挥动胳膊意图挣脱，却被男人反手抱住。 赵承把他和自己贴在一起，急道：“慢慢，慢慢，你冷静点。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孔小慢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一个劲地推他，可惜力气及不上对方的一半，推了半天还在他怀里。 男人忽然发现了什么，凑近在孔小慢脖子旁闻了一下，说：“慢慢，你分化成Omega了？”又有些疑惑，“但是你当时不是……” 稍一转头就看到孔小慢颈上那几个明显的牙印，随即变了脸色，“这是谁咬的？”他掐住那根脖颈，迫使孔小慢仰起头，带着一脸倔意和他面对面。 那几个牙印不是新鲜咬上去的，赵承在他身上也感觉不到其他Alpha的气息，那只能说明对方没标记他，或者孔小慢依旧是Beta，只是在哪沾了Omega的味道，还是一只发了情的Omega。 要验证这两点很简单，赵承回忆起从前他在孔小慢身上留下的痕迹，情不自禁地磨了磨牙，缓缓靠近那段伤痕累累的后颈。 孔小慢察觉到他的意图，可伴随着赵承越来越近的呼吸，一种熟悉的恐惧感慑住他的心神，他放佛被定住身躯，瞳孔扩散地望向某处，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赵承快要咬下去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怒骂：“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大白天在马路上发情！”是旅馆老板跑了出来，“要想做就去楼上开房，不做就别碍着我做生意！” 任赵承脸皮再厚，被这么骂过一通也不好再继续。他松开孔小慢，摊着双手跟老板赔笑，说只是和人抱了下，没别的意思。等他想起背后还有个没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俞文星中午回了趟家，他不爱在乱哄哄的食堂里吃饭，每天中午家政阿姨都会做好饭菜放在桌上，然后提早离开。 走出电梯拐个弯，他就看到家门口缩着一团阴影，走近一瞧，是孔小慢。 孔小慢蹲坐在门和墙的死角里，脑袋埋进臂弯，安静得好似睡着了。 俞文星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幽暗的楼道里只听得见两人细微的呼吸声，“慢慢。”他唤道。 孔小慢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反而把头埋得更深了。 俞文星试探着把手放到他背上，这副身躯在一刻不停地哆嗦着，却没有抗拒他的接近。俞文星在他背上轻拍几下，慢慢把人揽在怀里，然后低头问：“要进去吗？这里冷。”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袖，捏成一团。 俞文星把他抱进屋放在沙发上，孔小慢背后在墙上蹭到一片灰，他哄着孔小慢把衣服脱下来，另外盖了条毯子在他身上。 进来之后孔小慢还是不愿意看他，他从哪个方向看过来，孔小慢就要把脸扭到另一边去。好在看起来没有哭过，俞文星在他眼周摸了两下，是滑的。 他没问孔小慢发生了什么，看这个样子也知道是撬不开那张倔嘴的，于是又顺着往下摸脸，边问：“要吃饭吗？阿姨给我做了菜，你不喜欢的话我另外叫一点上来。” 他托着孔小慢的脸想引导他往桌子那边看，没想到孔小慢把头扭得更厉害了，干脆半张脸都埋在了靠枕上。 他蜷缩起身子，两脚交叠踩上沙发，眼睛也闭起来，对俞文星爱答不理的样子。被冷落的俞文星垂下眼，脸上没了表情，要是孔小慢这时候回头看到他这样，多半又要发抖。 少顷，孔小慢身上忽然撞过来一个人影，他吓得睁开眼，无声地喘了一下，是俞文星抱住了他。 俞文星从背后箍着他的腰，头贴上他的肩膀，有些哀怨地质问他：“为什么不理我？” 孔小慢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每次都对我这么冷淡，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上次还看到你对店里那个Omega笑了的。” 听俞文星抱怨自己的“过错”，孔小慢把头低下去，想告诉俞文星自己没有不喜欢他，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堵得他心里发慌。 身后俞文星还在继续说：“前天晚上也是，说走就走，我一晚上没睡好，梦里都是你说的那个邹乐把你给抢走了，不准你再来我这儿。” 孔小慢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他摇了摇头，又想起俞文星用这个姿势应该看不到，于是急急地抓起他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晃了两下。 俞文星见状抬起头，略松开些手上的力度，在孔小慢的耳后轻柔地说道：“下次留下来好吗？慢慢。” 在感觉到手背上那两下软塌塌的拍打后，他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孔小慢抱起来，孔小慢又把脸埋到他颈窝里，小狗似的蹭了两下。 他察觉孔小慢的裤子口袋里一直在震动，便把里面的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显示“陈桐”两个字。他轻蔑地笑了一下，转手把手机和一起掏出来的旅馆房卡扔到沙发上，然后抱着孔小慢走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