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喝到最后,一个瘫在凳子上,一个趴在桌子上,四目相对,眼前花成一片,脸也红得跟抹满了腮红似的。剩下一个孔小慢也喝不动了,摸着肚子对着他俩发呆。 邹乐的声音从桌子下面传出来:“老板……你电话……又响了……” 陈桐仰着头看白炽灯,有气无力道:“不接……” 邹乐揉了揉眼,努力看清屏幕上的字,然后惊奇道:“是你前夫,嗝,前夫哎!” “那更不接!” 听到陈桐说不接了,邹乐干脆把手机一扔,孔小慢心惊胆颤地跟在底下兜着,差点就没让这手机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听到邹乐的手机也响了,来电显示是“邹梦”,一看就是邹乐的哪个jiejiemeimei。孔小慢推了推他,也问道:“接吗?” 邹乐压根就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无力地摆了摆手,又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看着这两个醉鬼,孔小慢知道自己一会儿有得忙活了。不过能拖则拖,他身上那股懒劲儿犯了,又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才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收拾到一半,他忽然有些好奇,既然邹乐和陈桐都收到电话了,虽然按照概率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但是万一他也……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果然没有未接来电,静静等了几分钟,也还是没有动静。 他失望地将手机塞回裤兜里,端着最后一盘剩菜倒进了垃圾桶里。 “文星,文星,你别走。”一袭宝蓝色礼服的宋倩云快步走下楼梯,裙角绊住了她的脚步,让她怎么也追不上走在前面的俞文星。 宴会结束,人群散去,残留的食物躺在碟子里,被华丽的吊灯照得油光发亮,随后被负责打扫的人端起,滚入装垃圾的桶内。 最后只有宋家老大和俞家那一群选择留宿。宋三不用说,一家三口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出宋倩云的领地;老四家带了司机,就也回去了,顺便给二侄子搭了个顺风车。 俞文星原本散场就想走,宋倩云硬是拽着他留到了最后,现在还想让他留下来住一晚。 大哥还在楼上,宋倩云不敢太过大声,她朝俞文星哀求着:“你都已经这么久没有回家住过了,今晚就留下来吧。” 俞文星停下脚步,不快地瞥了她一眼:“你是听不懂我说过的话吗。” 他最恨宋倩云这样,每次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不论怎么说都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同时把那些想法强加到他身上,真是受够了。 宋倩云惶恐道:“也许……也许他真的后半夜就回来了呢?” 不止俞文星很久没回过家了,她的丈夫、俞文星的父亲也是,以前他还会用工作忙这种借口来敷衍她,现在呢?现在……他干脆住到了别的地方去!每天只有她一个人待在那栋房子里,睁开眼就只有白色的墙壁,和镜中枯萎的自己,她实在是太想念和丈夫孩子一起生活的日子了。 可是俞文星理解不了她,他只会施舍自己这种怜悯的眼神,“他不会回来的。” 不可能!他撒谎!不可能! 宋倩云在心里疯狂尖叫着,她冲过去抓住俞文星的胳膊,近乎癫狂地喊道:“你又想逃到哪里去!想去国外是吗?想离开我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这里才是你的家,你也永远都是我儿子!永远!” 尖锐的喊声惊动了在楼上休息的小孩,其中一个打开房门跑出来看,又被吓得躲了回去。 俞文星瞧着她这副丑态,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哀和疲惫。他用力掰开宋倩云的那双手,将她推开,重复了一遍那句话:“他不会回来的。” 又说,“我也是。” 孔小慢使出吃奶的劲,把两个烂醉如泥的酒鬼搬到床上,平时完全不运动的身体这次终于得到机会动了一把,背上出了不少虚汗,羽绒服都显得累赘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片狼籍,又试着甩了甩自己软绵无力的双手,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留给第二天的邹乐,毕竟谁让他们今天当了甩手掌柜呢! 他从邹乐的裤兜里掏出钥匙,绕到前面去锁卷帘门。冷风一吹,贪凉刚把羽绒服脱掉的孔小慢就缩回脖子,狠狠打了个哆嗦。 C城的冬天太冷了,冷到了人的骨子里,让孔小慢只顾得上取暖,没注意到背后接近他的身影。 那个身影扑到了孔小慢身上,抱着他乱摸一通,浓厚的酒气熏得孔小慢睁不开眼,“你终于出来了!我,我在对面看你好久……你也不出来,我可想死你了。” 孔小慢吓得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声,手脚并用想挣脱这道束缚,但是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面对Alpha压倒性的生理优势,他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 他听出这是赵承的声音,是他喝了酒之后的声音,赵承从前就爱酗酒,醉酒后的他更加暴力、不讲理,孔小慢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了他的心头,他仿佛回到了那些日子里,每天都要为赵承会不会喝酒而担惊受怕。 他不能再回到那些日子里去了。 两人推搡在一块儿,不知是谁绊倒了谁,一个又带动了另一个,最后一起摔到了地上。孔小慢被他压在身下,摔倒时只拿胳膊缓冲了一下,现在大半个身体都传来刺痛,让他倒抽一口气。 赵承还弄不清楚情况,压着孔小慢又亲又摸,一边下流地笑着:“慢慢,你还是这么香。”他嗅到孔小慢的后颈,熟悉的味道令他情不自禁,“有没有想老公?” 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孔小慢吃痛,反手扇在了他脖子上,在他松口后奋力向前爬去。 这一巴掌不仅没能抽醒赵承,反而点燃了他的怒火,他揪着孔小慢的头发把他拽回原地,然后狠狠地砸到地上,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孔小慢不再挣扎为止。 他朝孔小慢脸上呸了一口,口齿不清地骂道:“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