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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梅回了家,头上还缠了圈纱布,没过多久就去楼下打牌。 陈宁初亲眼见着张爱梅待在麻将馆里,软玻璃门帘被稀稀拉拉捆起来,十月份已经用不到空调,里面有人抽烟,散出一股臭味。张爱梅跟她的牌友一起高声喊叫,嘴里叫着些什么“暗杠!巴杠!杠上炮!”之类的话。 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家了。 张爱梅拿的药放在主卧的床头柜里。一盒缓解头晕呕吐的胶囊、一瓶治高血压的药装在袋子里。陈宁初拿出与之无异的药瓶,里面却装的维生素,将其与张爱梅的药对调,把张爱梅的药与陈志刚的手机放在一起。陈宁初把电话卡插在手机里,开机后一下子跳出来两条短信,都是阿林发的。 阿林:大哥,出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兄弟帮忙? 阿林:这边场子有我看着,您有啥事说一声,兄弟随叫随到。 陈宁初没有回复,删除了两条短信,又拆下电话卡。 尸体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陈志刚的头骨被藏在床底下锁着的柜子里。有的残渣跟厨余垃圾装在一起丢到了楼下去,还有的冲进了厕所。 陈宁初坐在书桌旁,桌上摆着一本泛黄折角的解剖学书籍,他对着展开的书,在白纸上勾勒出了人体骨骼。 陈宁尧也在白纸上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他在下午就去了学校。 桌上堆着的卷子成了山,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注意。下午的学生昏昏欲睡,讲台上的老师看不下去了,选择几个人回答问题后就好了很多。 桌前堆着练习册和教材,陈宁尧看着白纸上的轮廓愣住。 女同桌跟班主任申请换了位置,现在陈宁尧的同桌是一个男生,叫赵清。他小声问陈宁尧:“这是你?你还学过画画吗?” 陈宁尧有些不自在:“算是我——以前初中学过,最后不了了之。” 赵清偷笑:“这你弟吧?” 陈宁尧好像被踩了尾巴,声音大起来:“你胡说什么?!” 老师听见了,对陈宁尧不满意:“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陈宁尧?你桌上书堆那么高?是准备偷摸玩手机吗?给我放下去!不准超过一根手指头那么高!” 陈宁尧听话,放下去一半的书,还带掉了几张以前没找到的卷子。 老师缓和了脸色,陈宁尧学习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人比较听话守纪律,也尊重师长。授课老师都对陈宁尧偶尔的不乖顺睁只眼闭只眼,又因为陈宁尧全校都知道的家庭,课下还对陈宁尧多加照拂。可惜陈宁尧不争气,学习还是那个样子。 陈宁尧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陈宁初cao他的模样。陈宁初的下巴上的汗滴到他胸前,与他十指相扣,喘息着在他的身体里抽插。 陈宁尧痛苦地低下头。他对着陈宁初照片自慰的事情怎么就被陈宁初知道了,还被陈宁初光明正大地摆在明面上说。他原本是想把自己的感情藏着,以后就看着陈宁初结婚生子,自己孤独终老。怎么突然就出了变故。 可能变故也不是从陈宁初cao他的时候开始的,而是从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开始。两个人相互查看伤口擦药,擦着擦着就又亲又抱。甚至陈宁尧现在都还记得,十四岁的陈宁初把手伸进了他的校服里,从腰摸到肋骨,再往上摸到胸前去。 陈宁尧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陈宁初cao他又摸他的样子。陈宁尧很不愿意承认,他被陈宁初cao爽了,cao得汁水横流,在床上恨不得对亲弟弟门户大开。 下面还有点疼,陈宁尧扭动着身子。 一下午很快过去,以前他都约着陈宁初一起去食堂,今天他选择跟赵清一起去。可惜的是学校就那么大,遇见陈宁初实在太容易。陈宁尧吓得转头就走,手上端的盘子差点没拿稳。还好陈宁初没追上来,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哪儿有能面对着刚刚luanlun过的兄弟坦坦荡荡的,他陈宁尧做不到。 他刚跟赵清吃完饭,就在回教学楼的小路上听见了陈宁初在叫他。 陈宁初的校服穿得工工整整,先是看了一眼赵清,再把视线放到陈宁尧身上去:“哥,这是谁?” 赵清被陈宁初打量的眼神整出一身鸡皮疙瘩——这人绝对在审视他。赵清胡乱找了个理由就跑了,生怕陈宁初会追上来杀了他。 陈宁尧眼神躲闪:“我新同桌。” 陈宁初与陈宁尧并肩同行:“以前的女同桌呢?” 陈宁尧说:“换位子了。” 两个人一同沉默,穿过林间的小道,来到石子路上,两旁是修剪过的绿化带,方方正正的灌木遮挡住深处抱在一起的小情侣。躲在暗处的小情侣看见有人来了,以为是老师,跑得飞快。 陈宁初见没人,低着头问他哥:“还疼不疼?是我没有分寸。”他见陈宁尧走路的姿势有点怪,知道是自己的原因。 陈宁尧听见这话脸有点红,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凭什么陈宁初能若无其事地问出这句话?凭什么他因为陈宁初而胡思乱想了一天? 陈宁尧突然觉得很不公平。 “你知道就好。”陈宁尧像被cao的时候放弃挣扎了那样,自暴自弃地说,“你到底哪儿学的?我真的被你干得有点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宁尧好像听见陈宁初笑了一声。 “对不起,哥哥。”陈宁初说,“以后会轻一些的。” 陈宁尧崩溃了,竟然还有以后?陈宁初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竟然还能有以后? 陈宁初的神色实在太正常,就像是他们其实在讨论“以后吃什么”这样的问题。陈宁尧感到看不透这个弟弟,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 一切的疑问都没说出口,陈宁尧所有的话都噎在嗓子里,里面像卡了个石子儿,上不去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