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没有说谎
我打了一个呵欠，都怪电影院里昏暗的气氛、凉爽的空调、还有舒服的座椅。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我很努力地撑着不要闔上眼，但昨晚都没有睡的情况下，我最终还是被周公找去下棋了。 蓝易翔看见睡着的我，轻轻的将我手中吃到一半的吉拿棒拿起来，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盖在我身上。 电影结束后，我向他解释：「对不起啦，我昨天晚上在赶作业，要不然下周来不及交。」 他摸摸我的头，温柔的说：「我又没责怪你，你不要总是道歉啦！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跟我说一声，我们可以约下午或是改天呀，好吗？」 「知道了。」我牵起他大大的手掌，他总是这么贴心，这么替我着想。 正当我们要离开电影院时，我接到菜菜打来的电话。 「喂，菜菜，怎么了？」 「你还在外面喔？没什么事啦，昨天小欧不是说今天要来咖啡厅找我吗，结果她也没出现。我现在刚下班要回去了，想说打给她，看要不要帮她买晚餐回去。结果她也没有接电话，我问问看她有没有跟你在一起而已。」 「没有欸，我也正要回去。」 「好呀，没关係，那我直接回去囉，掰掰。」说完，菜菜就掛掉电话了。 我回到319寝室，打开门房间是暗的。 小欧是出门了吗？还是在睡觉？我将房间的灯打开，看见小欧躺在她的床上。 在睡觉啊，难怪没接菜菜的电话，我心里想着。 我换上一套舒服的休间衣，打算也上床睡一下，我的精神已经到极限了。 当我爬上床时，看了小欧一眼，她的呼吸紧凑而且皱着眉，额头更是冒了好多汗珠，看上去非常不适。 「小欧！小欧！」我跳下台阶，轻拍小欧的肩。 「嗯…嗯…」小欧呻吟了几声，但她没有醒。 「怎么了？」这时菜菜刚好回来。 「小欧好像发烧了，而且我叫不醒她。」我慌张地说。 「怎么会这样，我看看。」菜菜拿着手帕，先将小欧额头上的冷汗擦掉，然后用手背比对自己和她的体温。 「很烫欸，要不要带她去医院？」菜菜问我。 十年前，欧爸开着车行驶在马路上，副驾驶坐着欧妈，小欧则坐在后座。 就在等待左转号志时，突然「碰！」的一声，后方一辆轿车撞上他们的后车厢。 当时还八岁的小欧，反应很快的回头看，她看见从驾驶座走出来的是一个骨瘦如材，还有点驼背的男子。紧接着左边，打开车门下车的则是另一个魁梧的男子。 他们俩下车后，快速地走到引擎盖前查看车况。 所幸车速不快，小欧一家人都没有受伤。 欧爸和欧妈虽然吓了一大跳，但在确认大家都没受伤后，赶紧报警并且下车摆放警示牌。 不到三分鐘，警察就来到现场，将现场拍了照片后，要求双方到警局做笔录。 小欧站在车子的左边，还心有馀悸。 「请问驾驶是？」警察询问后方追撞的人。 「是我。」那位魁梧的男子举起手，走向警方。 不对啊！小欧明明看见的是另一位从驾驶座走下来。 八岁的小欧看向一旁神情紧张的男子，他眼神闪烁、还不停搓着双手。 小欧举起右手臂，指着那位男子，对着警察说：「是他，驾驶是他。」 魁武的男子立马回：「小孩子不要乱说谎。」 「我没有说…」 「叭叭叭叭～吱嘎，碰！」一辆小货车从垂直方向撞过来，不偏不移撞上了站在那里的小欧。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欧！」 是二次车祸，驾驶还是酒驾，从看到前方有状况到煞车，大脑完全来不及反应。 后来，将小欧送医后，命是保住了。而除了身体多处骨折之外，这场车祸也伤及到小欧的脑神经，小欧从醒来后的那天起，再也记不起，车祸前的记忆。 幸亏小欧没有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唯一不断困扰她的是，她时常做恶梦，还会不断在脑海中浮现那名魁梧的男子，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她说：「不要乱说谎。」 「很烫欸，要不要带她去医院？」菜菜问我。 「我没有说谎！」小欧惊醒了。 她弹起上半身，坐在床上，还喘着气，惊恐地看着旁边的我们。 「你没事吗？是感冒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我问她。 小欧拨了一下头发，然后说：「没事没事，我就做了一个恶梦而已。」 「真的没事吗？」菜菜担心的说。 「那你还没吃饭吧，我去校门口的全家买点东西回来，我们一起吃！」说完，我就拿起钱包，出门买饭去了。 「好呀，谢谢你喔，loveu！」看着还能搞笑的小欧，我想，她应该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恶梦而已。 我在全家里面，选好了晚餐，结帐完后走出去。 踏出玻璃门后，我看见右手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位小组作业和我同一组的同学，他站在全家外面，嘴里叼着一根菸，和朋友们开心地聊着天，还时不时哈哈大笑。 要是平常的我，应该会忍气吞声的快速离开，但我今天突然得到了勇气，我牙一咬，直直的走到他面前。 「你不是说周末家庭旅游吗？不是说没空做作业吗？」我用质问的口气问他。 「苏恩…怎么这么巧？啊…那个…就刚好取消了嘛」他结巴的说。 说谎也不打草稿。 「交作业时，我会直接把你的名字剔除，你也不用负责报告了。先跟你说一声，再见。」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 他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用一副长辈的口吻说：「不是，你个性怎么这样？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谁说我没朋友？我有没有朋友，关你什么事？」我气到差点哭出来，怎么会有人这么惹人厌。 我转过身，快速的走回宿舍，我眼眶含着泪，不是因为伤心，是因为委屈。 儘管如此，我觉得我更成长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敢反抗，到处受人欺负的苏恩。 所以说谎言是什么？是一种偽装、是一种自我防备、是我们不敢面对的真相。 而真相，总是残忍的、悲伤的，而且脆弱的。 当谎言被戳破的瞬间，是伤人的…… 于是我们装作没这回事，装作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