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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乡症候群 第33节

    我这样想。

    第33章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上)

    阿途培训完就匆匆回了南山,所以我们没能再见上一面。

    时间越来越接近五月,吴斐和秦大朗为了自己的婚礼忙的不可开交。

    原来结婚这么麻烦。在羽毛球场休息的间隙,我一边喝水一边对着江渡说。

    “可不是嘛,这还是二婚呢,都这么麻烦。”江渡回应我说。

    “咋?嫌结婚麻烦?”我问他。

    “不是。”

    “你和周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不瞒你说,我们俩讨论过这个话题,不过好像两个人都没做好准备。”

    “为什么?你们不是谈了很多年了吗?”

    “是这样不错,但是她有她的顾忌,我有我的顾忌。”

    我想我大概知道周离的顾忌是什么,于是我试探地问江渡:“渡哥,你的顾忌是什么?”

    江渡仰头看了一眼球场头顶的灯,接着他看着我说:“和周离一样吧,只是各有各的不同。”然后他笑了,说:“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我表现出惊讶来。

    然后我听见他和我说:“我 19 岁那年,母亲节那一天,我早早地和我妈说了祝福,但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中午从学校回家了,路过花店的时候还给她买了束花,然后我回到家打开门,可能他们在聊天并没有注意到我回来了,我听见一个女人说:‘江渡当年被你们收养真是他的福气,要是跟了我们,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就这一句话,摧毁了我之前的所有人生。”

    江渡 19 岁那年的母亲节,原本他觉得一家人会在一起美美地享用午饭,其乐融融。当手里的花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引来注意,那个秘密被说出口的瞬间也被无声道破。

    “我一出生,就被我养父母抱过来收养了,因为我的养父年轻的时候出任务时下体受伤没了生育能力,我是那个家中的第五个孩子,因为他们养不起,所以我被送给了现在的养父母,我知道我身世之后,一直觉得我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我们一家人曾经十分和睦幸福,那之后,我们之间无形中多了隔阂。”良久江渡望着我:“你懂吗游弟,那种感觉?”

    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明白,于是我说:“我懂。”接着我把手里的水拧好放在地上,拿着拍子站起来拍拍屁股:“继续打。”

    运动和汗水能让人短暂遗忘和快乐,我大抵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所以我十分庆幸我们约着出来打羽毛球,要是吃饭或者喝咖啡这种的场合,我大概只会沉默。

    四月的时候我们都有了共同的期待,也不知道又落了几场雨,街边花坛上的蔷薇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没完没了。就那样,我们终于等到吴斐和秦大朗的婚礼。

    他们举行婚礼的酒店坐落在和郊区交接的地界,但是即使这样,场地租金依旧很不便宜。

    出席婚礼的都是些他们很亲近的人,我和江渡当了伴郎,周离和吴斐的前同事琳达做了伴娘,之前见过一面的她那些前同事,也被吴斐邀请过来了。第一次当伴郎,说实话真有点紧张,这也是我第一次穿西装,还是周离给我们挑的,只能说,她的眼光真不错。我简直太帅了,当然我们都帅死了、美死了!

    所以他们俩能不能三婚啊。江渡听完我这话,说:“等我和你周姐结婚你要来给我们当伴郎。”

    周离提着她的伴娘裙,抬头望我:“你一定要来哦。”

    我笑笑说:“出场费给到位,一切都好说。”

    “你搁这儿发家致富呢。”吴斐打趣我说。

    这一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草地的满眼绿意和一排排白色的椅子以婚礼舞台相得益彰,气球在半空中飘扬,鲜花也盛开。

    秦大朗把他公司签约的搞笑博主请来做婚礼司仪,所以整个婚礼的氛围都很轻松愉快,到了他们互相交换戒指的环节,只见在通向舞台的 t 台那头,秦小朗被人抱上 t 台(是因为他爬了半天没爬上去工作人员看不下去才抱的)。他穿着小小的西装,脖子上打着一个红色的领结,脸上的腮红像是喝醉了酒。他一只手挎着花篮,一只手一路撒着花瓣,他身上背着一个猫包,里面的狗蛋儿透过透明罩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我作证,狗蛋儿是被小朗打劫过来的),秦小朗的样子太过滑稽,逗的来往宾客捧腹大笑。

    “谁设计的?”我不禁低声问了一句旁边的江渡。

    “他自己非要撒花。”江渡回我。

    “谁给他化的妆?”

    “周离,小朗他自己非要化。”

    我笑死了,然后继续盯着那个小家伙慢慢地朝着舞台走过来,一边又担心他把花篮里的戒指给扔出去(虽然是道具而已)。终于,他走到吴斐和秦大朗面前,按照设计的情节接下来他应该把花篮里的戒指递给秦大朗,但是他把头埋进花篮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咦,哪儿去了?”然后就在大家都在焦急的一刹那,他从衣服口袋里把戒指掏了出来:“嘻嘻在这儿呢。”

    他把戒指递出去的时候,全场的人都在笑。

    音乐开始变得煽情,他们给彼此戴上了戒指,然后他们手持话筒,在那个搞笑司仪此刻煽情的鼓动下,对彼此说了些话。

    吴斐说:“秦大朗,谢谢你等我到今天。”

    秦大朗说:“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等。吴斐,我错过你太多,但是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不想错过了。”

    ……

    “那我们的小朗小朋友,有什么想对爸爸mama说的呢?”司仪弯腰把话筒递到小朗的嘴边。

    “爸爸mama,我不想要弟弟meimei,你们能不生吗?”秦小朗童言无忌。

    全场又是一阵欢笑。

    后来,吴斐把她的手捧花送给了周离,还不忘告诉江渡抓紧点。

    江渡笑笑说好。

    我到今天才感觉到那句“好朋友在身边,爱的人在对面”的现实意义。至少在今天,我们的眼泪都饱含幸福。

    作为伴郎伴娘,我们收到了厚厚的红包,我觉得那比我给的份子钱还要多。

    婚礼结束后,我们一众人聚在曹正非火锅馆里,记忆中上次来还是冬天,这次来已经变化太多,大概是因为店里重新装修了,我们差点以为走错了地儿。

    直到小曹老板走了过来。

    “哟,有日子没来了啊,这次人还多了。”小曹老板笑着说。然后给我们安排桌子。

    “这么久没来,变化挺大啊。”周离说。“这墙上的照片都是你拍的?”

    “是我拍的。早就想这样装修了,我爸一直不同意,前段时间终于说服他。”小曹老板说。

    店里因为重新装修的缘故,莫名地多了很多艺术气息,我朝着四周望过去,店里的顾客多了很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在吃火锅,而有的,则举着手机或者相机在拍照打卡。小曹老板的摄影梦,好像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了延续,不知道为什么,真替他感到高兴。

    “店里装修的真不错,为了打卡也得来吃顿火锅。”吴斐说。“小曹老板你真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mama,料子是什么?”秦小朗这时问。

    “嗯……料子就是好人的意思。”吴斐这样回答他。

    秦小朗拍拍小手:“耶耶耶,那我也是块料子,爸爸mama、干爸干妈、还有舅舅、阿姨们都是块料子。”

    (要我说,祖国的花朵真的不会毁在我们手上吗?)

    我们就在这样快乐的气氛中入了坐,然后又在小曹老板的贴心服务下点完了菜,吃饭的时候琳达又拿我开涮,她夹了块肥牛给我,说:“弟弟,真的不考虑考虑考虑jiejie吗?jiejie真的不介意的。”

    吴斐和她的那些前同事们都笑了。

    家人们,破防了啊家人们,这啥啊都是。

    我看着琳达,笑着说:“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然后琳达拉拉个脸,她看着吴斐:“斐姐,你这弟弟还挺幽默的哈。”

    火锅热气升腾,锅底咕噜咕噜。大家有说有笑。

    还没吃完,吴斐把带过来的喜糖给了小曹老板。

    “这是?”小曹老板蒙了。

    “姐今天结婚。”吴斐笑着说。

    “我爸妈今天二婚哦。”秦小朗放弃和碗里的那颗香菇贡丸作斗争。

    (我们祖国的花朵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喜事喜事。”小曹老板说完,没多久,又送了我们好几个菜。

    最后结账的时候,小曹老板还给我们打了折。他人还怪好的嘞。

    回家的时候,看到门口堆了三个快递,周离见状问我是什么,我说:“青梅、罐子还有高粱酒,打算酿青梅酒来喝。”

    周离看了眼时间,问我:“你现在做吗?我可以帮你一起。”

    “行啊。”

    “不着急吧,不着急的话我先回去换个衣服再过来。”

    “不着急,你来的话门我就不关了。”

    “好。”

    然后我开了门,把快递先搬到了玄关,然后取下身上的猫包,把狗蛋儿放了出来。然后我帮它添了些新的猫粮和水,为了慰劳它,我还给它开了罐鱼罐头。

    然后我把快递挨个儿拆开,因为没有酿青梅酒的经验,所以之前在网上参考了很多博主的酿酒视频,其中章法大差不差,我也早已烂熟于心。

    周离来的时候我正在烧开水打算给清洗干净的玻璃罐消毒。

    我从厨房端了一口大小合适的珐琅锅出来(因为家里没有合适的盆),我们两个就那样盘坐在地板上(别说脏,我家地板超干净!也别问为什么不去地毯上坐着,因为地毯上全是狗蛋儿的猫毛,更别问为啥不坐在餐桌前,因为盘坐在地上超舒服的!),装着青梅的泡沫箱里有还绿着的青梅叶子,看起来还算新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好的青梅放进珐琅锅里,坏掉的果儿则扔进垃圾桶里。因为第一次酿,所以并没有打算酿太多,青梅也因此没买很多,大概就是酿一大罐的量,所以很快我们就把青梅挑拣完毕。其实我差不多已经算错过青梅最好的四月,但是我觉得我买的这箱青梅也不错,大概是晚熟的,我这样想。

    然后我就按照教程把珐琅锅里放满了水,撒了一把盐,接着浸泡二十分钟。

    锅里的水已经沸了很久,我关上火,打算晾凉一点再把罐子捞出来。

    在等待青梅浸泡的时间里,我又把《小森林》调出来看,我从冰箱里拿了饮料给周离,然后我们坐在沙发上盯着电影看。

    “你和江渡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看着看着,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周离叹了口气。

    “其实……江渡哥和我说过他家里的事儿了。”

    周离扭头看我:“那就是了,他的顾忌。他知道那件事后,花家里的钱都开始畏手畏脚的了,心里就那样出现了一座怎么也移不走的大山,他工作后,再也没问家里要一分钱,他说等攒够首付了就娶我,所以我们就一直没走到那一步。其实……我也没有做好准备。”

    “没事儿,我陪你们慢慢等到那一天,不是说好了吗我去给你们当伴郎。”

    “好。”

    我们拿着手里的饮料干杯。

    青梅浸泡的时间到了,然后我反复搓洗了青梅,我把锅里的玻璃罐拿出来又用清水反复清洗,最后用厨房纸将它里里外外都擦干。房东家烤箱里的烤盘被我拿出来垫了厨房纸,我把青梅都倒上去,然后我和周离开始清理青梅的蒂,有些长的可以用手轻松地去除,对于那些短的,我们就用牙线的尖端来清理,说实话这个过程像抠鼻屎一样解压(不是)。全部清理干净之后我又用盐反复淘洗青梅,冲洗干净之后放在新铺了厨房纸的烤盘上。最后一颗一颗擦干水分放在珐琅锅里备用。

    酿青梅酒很重要的一点是干燥:容器玻璃罐和青梅都不能带有水分。

    确认完毕之后,我从冰箱里把前些日子就买好的老式黄冰糖拿了出来,我们戴了干净的薄膜手套,按照一层青梅一层冰糖的顺序把青梅和冰糖放进玻璃罐里,刚刚用牙线尖端挑青梅蒂儿的时候我有了想法,于是用它刻了几颗青梅放了进去。周离见我刻字她也跟着刻了几颗,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互相刻的是什么。嘴上说着“喝的时候就知道了”的话。

    摆放完毕的时候,除了黄冰糖有些结余,青梅是刚刚好的。

    接着我就往里倒高度高粱酒,这是我做了功课后最终选的一款。

    最后密封。

    “大概静置四个多月就可以喝了,嗯……大概在秋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