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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 第19节

    被困于异国他乡许久,不仅是摘星,听风也早已压抑够了,大奉人骨头里的骄傲让他们不肯向蛮人低头,不甘因这等困境自.裁,他们心中都烧着一团火,只等着一个机遇,便能燎原。

    沈落枝望着听风消瘦许多的脸,片刻后,点头,道:“去吧。”

    听风的呼吸骤然沉重,他行礼,躬身挪动着一瘸一拐的腿退出了木屋内,走到了木屋的院子之中。

    院子里的其他四个人都站着,三个大奉侍女,一个金蛮女奴,侍卫看了女奴一眼,直接走到女奴身前,一掌打晕了女奴。

    这个女奴和他们是一样的身份,也是奴隶,也并没有侵杀他们,所以纵然这女奴是金蛮人,侍卫也仅仅是将这女奴打晕了而已。

    那女奴被打晕的时候,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来,直接就晕过去了,而侍卫和侍女则拿出了沈落枝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和一捆被药液浸泡过的干柴。

    沈落枝为这一日准备了很久。

    她自幼学医,懂得如何救人,也知道如何杀.人,武夫杀.人的方式千篇一律,一刀砍过去便是,血rou横飞间,什么都没了,医者杀.人的方式花样百出,用针,用饭,用水。

    沈落枝选了酒。

    一来是金蛮人好酒,只要是个金蛮战士,就都离不开酒,平时若是军令如山,压着他们不让他们喝还好,但若是耶律枭不再压制,他们都会喝。

    只是,单在酒里下毒还不够,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让所有人都饮下酒,金乌城里的金蛮战士太多了,如果前面的人喝了,死了,后面的人便知道酒有毒了。

    所以,她选择了混合毒。

    有些东西,单用起来没关系,但是混在一起,就是毒,中医讲的相生相克,就是这个意思。

    她先调了一种烈性酒,这种酒里加了黄乙草,这种草单用起来活血化瘀,是很好的伤药,但是如果与一种名叫三条丁的草药一起用的话,就会致人昏迷。

    所以她又准备了用三条丁草液浸泡过的木柴,一旦点燃,会产生烟雾,没饮过酒的人闻了没关系,饮过酒的人闻了,会昏迷倒地,手脚酸软,持续时间大概三个时辰。

    沈落枝其实很想调出来一个毒药,而不是只单单致人昏迷的迷药,但是她手上的药材不够,算来算去,只有黄乙草和三条丁符合她现在的要求。

    只是用毒,到底是慢了些,需要慢慢筹谋,细细铺垫,草蛇灰线,一步一步走下来。

    她特意挑了今天,宴请全城人饮酒,然后点烟。

    点烟的好处就是,风一吹,满城都是烟雾的气息,只要烟雾足够浓,城里的蛮族将士就都会晕倒。

    这个时候,裴哥哥如果攻城,那就是里外配合,他们可以打金乌城一个措手不及,整个金乌城,都会被攻打下来。

    耶律枭以往是怎么屠杀大奉的,今日,就会怎样被大奉屠杀。

    沈落枝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了那座由大奉人血rou堆砌而成的京观,想起了那一夜,她躲在帐篷里面,透过一个狭窄的缝隙,看到耶律枭耳朵荡起又落下的红色丝线。

    此时,院外的侍女和侍卫已经打起了火把,将被三条丁药液浸泡过的干柴点燃。

    这些干柴外面干了,内里还是半湿的,一点燃,便冒出阵阵浓烟,十分呛鼻。

    烟雾点燃,顺着风悄无声息的飘散在金乌城内,但是这点烟雾还不够,沈落枝需要更多的毒烟。

    侍女们抱出更多被药物浸泡过的的干柴,无声的站在原地——远处的台子传来阵阵喧哗声,那西蛮疯子已经开始与那群西蛮将士庆祝起来了。

    沈落枝在这时走出了院内。

    月色清浅,星光璀璨,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时候。

    她看向目露凶光的侍女和侍卫,缓缓点头,道:“开始吧。”

    侍女们动作很快。

    她们抱着冒烟的干柴与火把、金乌酒在城内游走,以“恭贺新婚,请人喝酒”的名义走在各种毡房帐篷旁边。

    帐篷前多是有人守着的,侍女便将酒放下,拿着火把照明,请人来喝,蛮人将士早就喝过一轮酒,现在也不疑有他,但谁料一走过来,便嗅到烟雾,不到三个瞬息,便“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侍女迅速将帐篷用火把点燃,并且将燃烧着、释放浓烟的毒干柴摆放在四周。

    金乌城内不断有帐篷烧起来,滚滚浓烟直冲上天。

    高台那边的耶律枭瞧见浓烟,骤然起身。

    第20章 郡主的反击

    成亲被刺

    当时高台前正在把酒言欢,有官衔的西蛮战士们都坐在耶律枭的四周,恭贺他们的首领得到了貌美娇妻。

    西蛮人喝酒,都不讲究什么礼节,直接凑到一起就是喝,什么时候喝到晕,喝到吐,才会下桌,所以气氛十分热烈,一群人凑到一起,直接拿着酒坛就往嘴里灌。

    耶律枭坐在人群之中,漫不经心的饮金乌酒喝。

    微风扶过他的耳垂,没有乌发垂在两侧,他耳垂上的红色丝线便随着风一直在飘荡,偶尔吹到他冷硬的下颌上轻轻地摇晃。

    今晚,月与北风都很温柔。

    沈落枝酿的金乌酒今日送到了金乌城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手里都有,耶律枭手中手持骨杯,天上明月映于杯中,杯中水波荡漾,像是那月儿也在羞涩的发颤。

    耶律枭想起他在婚房内吻着沈落枝的唇瓣时,沈落枝面色羞红的模样。

    她是一块细滑白嫩的羊脂玉,耶律枭想品遍她的全身。

    从她娇嫩的花蕊,到她肥美的臀rou。

    耶律枭呼吸渐沉,举起一杯酒,骤然吞入腹中。

    而正在这时,浓烟骤然在夜空中飘荡而起。

    起火了!

    “发生了什么?”耶律枭拧眉,神色冷沉的看向旁边的战士,道:“速去查看。”

    这么大的火,为何现在还没有战士来通报?

    金乌城内因为都是帐篷的缘故,很易起火,所以金乌城内的人都要严防火种,不知今日为何起了这么大的火。

    耶律枭想到了那木屋里娇滴滴的新嫁娘,顿时心口一紧。

    战士领命而下,快步跑向着火的帐篷,但是当他靠近着火的帐篷的时候,一股浓烟直顶到他的鼻腔前,这烟里似乎还有一种香味儿,蛮族战士一嗅到,便觉得眼前一黑,在战场上战无不胜、被砍几刀还能继续厮杀的将士竟双腿一软,直接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倒下的时候,隐约间还听见其他蛮族战士也跟着一起倒下了。

    昏暗之中,无数帐篷在被点燃,浓烟与火光一起,将金乌城点亮。

    而此时,耶律枭正奔向木屋。

    他远远奔向木屋、还没来得及跑近的时候,便远远瞧见了一场大火。

    那整个木屋都被点燃了,熊熊大火狰狞的撕裂了夜空,木柴在被燃烧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儿飘散在半空中。

    这种香味儿是一种很难形容的香,浓烈的要命,直扑人的鼻子。

    耶律枭莫名的觉得身体有些昏沉。

    他一向矫健的身体竟开始变沉,足踝失去知觉,走出去时有些站不稳,只能踉跄的向前走,眼前也渐渐发黑,头脑昏昏沉沉,像是随时都会昏迷一样。

    而在这时,耶律枭看见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沈落枝穿着那身粗糙的红嫁衣,站在燃烧的房子面前,北风自她鬓边烈烈狂奔,吹起她几缕墨色发丝,裙摆在她身侧舞蹈,火光映亮了她艳媚的侧脸,她自风中望来一眼,继而提起裙摆,向耶律枭奔来。

    耶律枭原本心口压着的不安骤然消散,所有疑虑都短暂的被抛在了脑后。

    他已经近乎站立不稳了,但还是挣扎着奔向沈落枝。

    在沈落枝跑来时,他伸出手,用力去拥抱她。

    在拥抱上她之前的那一瞬间,耶律枭想的是,生了这么大的火,枝枝会不会很害怕?

    他送的木屋被烧毁了,日后,待他打回圆都,成了金蛮王,再送一个更大的给她吧。

    他将沈落枝拥到怀里的那一刻,突然听见一声细小的“噗嗤”声,继而他胸口便凉了一瞬,那种凉意一直存在胸口不散,他动起来的时候,胸口有些许痛意。

    耶律枭低头看向沈落枝。

    她的眉眼是那般美,红唇雪肤,眼眸中波光潋滟,如同明月落在其中一般,让人望一眼,便能失去魂魄一般。

    而在沈落枝的手里,攥着一把小匕首。

    这把小匕首刚才藏在她的袖口里,在她跑过来、耶律枭伸开双手来抱她时,她抬起手,狠狠地将这把刺进了耶律枭的胸口中!

    第21章 死在孤的塌上 永远别想逃离

    日日拜周公

    今日耶律枭没有穿戴盔甲,没有穿厚厚的兽皮,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绸衣,那把锋锐的小匕首被她用力握着,凶狠的刺进了他的心口处。

    很准。

    耶律枭垂下眼眸,看沈落枝的脸。

    沈落枝维持着持刀刺向他的动作,那双漂亮的月牙眼中瞧不见半点情意,只有冷冷的杀意。

    北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漫天的大火与浓烟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了耶律枭与沈落枝两个人。

    沈落枝看见那双狼一样幽绿的眼眸一直定定的盯着她看,像是不认识她是谁了一般。

    沈落枝想将匕首从他心口处抽出来,再戳一刀,但是她的手指刚动,耶律枭的手便“啪”的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那么用力,像是要将她的手捏碎一般。

    沈落枝因此发出了一声闷哼,原本笃定的眼神也因此有些慌乱。

    她这一刀插入了耶律枭的心口,耶律枭为何还没有倒下?

    他分明饮了那么多的酒!他怎么还能站着?

    幸而沈落枝做了后手,她这刀口上还涂抹了剧毒,只是距离毒发还有一段时间。

    在耶律枭毒发之前,她不能被耶律枭弄死!

    沈落枝开始剧烈挣扎,想要甩开耶律枭握着她的手,但是耶律枭的力气岂是她能挣脱的?

    耶律枭单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送到胸口前,一把扯出了她的匕首,“当啷”一声,匕首落地,沈落枝也被掐着下颌,痛苦的昂起了头,被迫看向耶律枭。

    月色之下,耶律枭那张昳丽惑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多数时候都是这般的,谁都瞧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此刻,他那双幽绿的眼眸里凝出了些许血丝,他胸口上的血迸溅出来,guntang的血珠溅在沈落枝的脸上,白的面容,红的血珠,极致的红白之中,沈落枝那双月牙眼里凝出了几分恐慌。

    “是谁教你这般做的,嗯?”耶律枭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枝枝,告诉孤,你不是喜欢孤吗?”

    月色之下,耶律枭高大的身影覆盖在沈落枝的身上,他那双狼一样的眼眸凝在她的眉眼间,眼底里再也瞧不见什么柔情蜜意,只有浓烈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