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阮昊单独坐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许久。 第29章 而后他回到病房里,坐在程立旁边,执起他的手指虔诚地吻了吻。 “幸好,你还要我。”他在心底说。 四瓶点滴吊完已经临近中午。程立执意要去学校,他下午有课。 阮昊开车带他去吃了点东西,又将人送到学校。 在学校路口停车时,阮昊说:“你爸今天上午到医院看过你。” “他很关心你。” 程立没接话,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昊像平常每一次那样,凑过来给他解了安全带,最后说:“今晚我来接你。” “好。” 阮昊在原地打了个电话给唐满,一接通就直接问:“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公司呗。” 阮昊得到答案就挂了电话。他在路口掉头把车开去公司,在唐满那儿拿回钥匙,又风风风火火地将车开回小区。 他先回了自己的狗窝,充分发挥一个曾经的优秀军官的执行力 ,花了二十分钟将整间屋子的有用东西全都整理完毕,捡最有用的装满了一只箱子,浩荡地拖着向程教授家进军。 打开门金毛狗极欢快地扑向了他。 阮昊将行李扔在玄关处,蹲下身对兜兜说:“乖儿子。” 金毛狗应答地汪了两声,低头咬阮昊的裤脚,要带他往房间里去。 阮昊顺着它的意,被它带到浴室外。 兜兜趴在外面,拉耸耳朵哼唧了两声。从浴室里传出来隐隐的臭味儿。 阮昊过去拉开门,见马桶边那几坨散发着臭味的东西,一下子就明了了。他问趴在地上的狗:“早上满子没带你出去溜?” “汪……”金毛狗见他还不动手铲屎,有点着急了,起身到浴室门口对着里面嗷呜了一声,又过来咬阮昊的裤脚把他往浴室里拉。 这下总算明白了。他儿子是想在程立回来之前,让他做铲屎官将它留在浴室里的罪证都消灭干净。 阮昊脱了外套,挽高裤脚,极有效率地将整间浴室都刷了一遍。金毛狗蹲在外面看着,为亲爹的这股干劲儿欢快地摇尾巴。他折腾完浴室,在下午三点多的太阳下带着狗出门遛弯了。 小区对面的公园里有许多在晒太阳的老人们。他们挑有太阳有靠椅的地方几个人围着坐,有说有笑地聊每天的茶米油盐。有人认识程教授的这只金毛狗,看带它出来溜圈的人不一样了。 金毛狗兴奋地跟着阮昊后面一圈一圈地跑,找回了那么一点傻狗的本性。 到了晚上,阮昊去学校接了程立回来,金毛狗难得没扑过来,挺绅士地蹲坐着摇尾巴。 厨房有菜饭飘出来的香味,阮昊的电脑摆在客厅的矮桌上,旁边堆着一大叠a4纸打印的资料,还有程立进门后就看见了摆在客厅最显眼处的行李箱。 阮昊到程立跟前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对程立说:“连人带箱子都打包过来了,我替你签收的。概不退货。” 他又走近了点把脸凑到人跟前,说:“想退货的想法也不能有。” 程立伸手把他脸推开,阮昊一把捉住他的手,再另一只手圈他腰,用着点劲儿将人拉怀抱里,咬着鼻尖问:“还真想退货啊?” 他真是招架不住阮昊这一套一套的情话。 他的课是下午三点多,以往上完这节课,他都还会待在办公室。或备课做题,或译点东西,他总要到系里的学生下了晚自习才回来的。 这间屋子不算家。 他就算回来了,也是重复跟在办公室一样的工作,只是换个地方打开电脑,翻开桌子上的书本。唯一有差别的,是身边多了一只狗陪伴。 今天下午他刚下课,便收到阮昊掐点发过来的信息:“老地方等,接你回家吃饭。” 也是像往常一样,有学生上来问题目,也有来关心他身体情况的。程立的心却已不在这儿了。 不论是学生时代的放学回家,还是如今的下班回家。他都从未如此期待过。 他草草地跟学生列了公式让他自己思考,甚至连笔电跟手里的教案都没拿回办公室,就跟着阮昊回来了。 是回家来了。 他坚定地回答阮昊说:“不退货。” 阮昊笑着亲了亲他,再放开。 程立走到阮昊带进来的行李箱旁边,说:“先把东西放好再吃饭吧。” 阮昊说好。 程立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 他先捡着牙刷剃须刀一类拿出来放到浴室里,跟自己的东西并排放在一起。他又拿了他叠在箱子里码得整齐的衣物往卧室里去。 阮昊跟金毛狗都安静地跟着。到了卧室门口,兜兜有点犹豫地站在门口朝里面望,试探着将一只爪子伸进去,见那两人都站在衣柜面前没人理它。 金毛狗把两只狗爪都踏进了卧室,然后像是打破了一层结界般,摇着尾巴跑到了两人的身后。 箱子里的衣物只剩下在上层包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内裤了。 程教授蹲在箱子前,抬头看了一眼阮昊,又默默地自己将这些全都拿出来,再抱着拿去了卧室。 兜兜一路摇着尾巴毫不犹豫地跟进了卧室里,跟阮昊一左一右地站在程教授身后。 阮昊走上前从后面抱着程立将他扑倒在衣柜里。 低低笑着咬他耳朵说:“怎么不跟你的放在一起?” “反正大小不一样,穿得时候不会认错的。” 程立听到这句话想要挣扎起身,被阮昊搂得更紧,得寸进尺地吻他的侧脸,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在他们身后的金毛狗跃跃欲试地看着衣柜里的两人。 阮昊说:“周六去约会吧,嗯?” “去买家里的日用品,来双情侣拖鞋怎么样?然后再去看看家具,这卧室里面太空了。最后去看电影。” “周六晚上七点半的电影票,我都买好了。” 程立说:“好。” 第30章 到夜里凌晨,一向浅眠的程立都睡着了,阮昊却依然无丝毫睡意。 他不舍得动,保持着一个姿势拥着依偎他入眠的人,手在被窝里隔着一层布料轻轻抚着程立背脊,感受到相贴触碰的肌肤传递的暖意,他才能确定这个人,是真真正正在他怀里。 是他的。 入部队的前两年,他表现很差。他不服从上级命令,脾气暴躁。跟同级的兵打过架斗殴,还被同班的战友起了个外号叫“鬼见愁”。浑浑噩噩的心态过日子不论换到哪个环境都是治标不治本。他过惯了意气风发的好日子。 大二下学期后他却是自毁了前程。他浑身戾气地在球场和人斗殴,逃课躺在宿舍里睡觉,学着别人买醉。没谈好一场恋爱,他怨天尤人地自暴自弃,闹出了一堆事,到最后面临被退学的下场,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来给他收拾残局。 左倩抱着他哭。他二十年多年来的记忆,这个再多苦难都自己往肚子里吞的女人,在他面前伤心欲绝地哭。多幼稚啊,他这个人。自以为艹天艹地的本事,一出了事他还是像没长大的小孩样需要靠父母。 他心灰意冷地应征了,去锻炼钢铁般的意志。 过去的几年就像是一场大梦。他远在穷乡僻壤的军营里日复一日的训练,从淘气的小兵蛋子缓慢地成长为肩挑责任的人民解放军。他曾经有并肩作战的战友;有生死毫米之差的战斗;有严苛铁律的部队生活。 有不少人曾问过他,弃文从武的军营生活,后悔过吗。他曾豪爽地笑着说不后悔。真无怨无悔吗,他扪心自问。 到如今,他总算能给自己一个肯定地答案了,他不后悔。可能会遗憾曾经做过的混账事和那些岁月里的年少轻狂。 但正是这些年的经历和修行,把他锻造成现今的阮昊。生与死,苦难和苍老,都蕴涵在每一个人体内。总有一天我们会与之相逢。 他曾与死神近距离相望,又失而复得能重温这红尘中的温柔乡。 上海的春光越来越灿烂,连着几天都是暖烘烘的阳光。 阮昊将自己打包搬到程教授家后,又进入了被拽直线的陀螺模式。公司的桌椅等设施都配套好,员工招聘也差不多。唐满用他那三寸不烂舌把母校正准备实习的几个大牛学弟从北京挖过来了,还有好几个以前跟着他的旧同事。t大的课程他总在旷课,实在被老师点名抓住了就申请请假。只要学分够了能拿毕业证就行。 阮昊在大学时便经常跟唐满那一伙的计算机小伙伴混在一起,线下组队打球,线上组团打游戏。他编程肯定不及唐满,但还有两把刷子。天生的好头脑,即使去军队动手动枪耍了几年,现在再找回感觉,也码得溜。他们公司团队第一个大项目,是编写铺展一款大型网络游戏,辅以vr的虚拟现实技术。 这是个三年计划,就连企划案也只在准备阶段。他们现在接的业务都比较小。 但唐满觉得很快乐。他对现在的工作充满了激情。以往高中读书时代每天早上要被卓宁远冠以“早起有益提高智商”各种折磨他五点半起床的人,现在每一天都是清晨六点钟在群里放rock。 很快,周六就到了。 一向自律的阮昊在唐满放音乐前便起了床,简单洗漱后带着金毛狗出去遛弯,他跑步至少半个小时,一身热汗回来,前胸和后背都被汗液染湿。浑身热气地走进浴室,站在正在刷牙的程教授身后,脱光身上的衣物。 这时候的程立手里拿着牙刷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对着镜子的视线都不敢挪一下。 他很想拖着程教授在浴室来一次晨练,但顾忌他的身体,上次吃饱了一顿,饿了这整整一个星期。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给兜兜洗了个澡,又各自处理工作,到十点多,一前一后地出门了。 今天要一整天的约会,碰面的地点在提前定好的一家西餐厅。 他们曾经学生时代的恋爱,除了本能的rou欲,更多的也只是那个年纪时特有的纯粹,也没有太多的浪漫情怀。 以前所有的遗憾,阮昊都想用今时来圆满。 这确实是十分十重视的约会,出门的衣服都选择了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