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将军宠妻日常 第27节
顾青顿了下,才回她:“……不是喜欢,比较习惯。” 季卿语好奇:“从小养成的习惯?” “……打仗留下的习惯。”顾青见这人翻了个?身,被子便散开了,又给人掖起来,“从前?打仗的时候,大家挑靠着石头、大树的地方?睡,像买房子看风水一样,人人都抢着要。” 风餐露宿不过如此。 季卿语不懂这些,书上没写:“为何?” “不懂,只是见大家都抢,我就?跟着凑热闹罢,不过我抢到得多。” 苦中寻乐的做法,季卿语眉头却皱起来了:“就?睡在山里?能睡得着吗?” “打仗不睡在山里,还?睡客栈吗?能住帐篷的都不是一般人。”顾青掀了掀眼皮,觉得这人没吃过苦,从村子上一趟府县,还?等荒郊野岭地凑合呢,何况打仗,“而?且不能睡着……” 季卿语:“……” 没吃过苦就?没吃过吧,顾青解释道?:“睡着的话,错过敌袭,人就?没了。” 简单一句话,直接把季卿语的呼吸都说得轻了些。她好像忽然懂他们为何喜欢靠着石头睡了:石头硬,踏实——身前?是血rou,血rou单薄,后头是顽石,强硬不屈;靠着似乎就?多了几分底气,也?多了几分安心。 季卿语本是躺着,这会儿却微微抬头去看顾青,是因为只有靠着墙睡才踏实,所以喜欢睡在里侧吗:“若知道?没有敌情,夜里睡得着吗?” 顾青给人掖好被子,目光往下一扫,就?发现这人在看她,明明是黑夜深深,却莫名?让人觉得眼睛很亮,顾青把人的眼睛遮起来,感觉到季卿语的睫毛扫过手心,轻轻碰了碰那道?疤,痒痒的留下触感:“睡觉。” 季卿语已?经闭上眼睛了。 顾青才说:“……睡得着,这有什么睡不着的,一闭眼就?睡了。” 季卿语后知后觉地发现顾青好似挺爱睡觉,还?有些赖床——是个?和身形高大、样貌冷硬的样子全然不符的爱好,这人从外头忙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睡觉—— 或许,对于他们这样常年征战在外的人来说,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便很快乐了。 季卿语睡不着,心里想着很多事,但今日想得最多的是顾青。 顾青看着就?不是个?喜欢打仗的人——没人喜欢打仗。 然而?,就?像顾青说的,南梁的兵制分为两种,一种是征兵,这是最常见的入伍方?式,另一种则是自愿从军。自愿从军的人虽少?但在军营里并不算少?见,而?这些自愿从军的,大抵又分为三种人:有钱无权,为靠买官,拉拢人脉;无钱无权,家境贫寒,但求出路;最后一种,胸有大志,适合从军,略有将才。 按季卿语了解的,顾青并非征军,而?且以顾青威武将军的名?头,他若是少?时立志报国,那坊间?不可能没有歌谣故事,白衣从军吗?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偏远村庄,农家出身、父母双亡的男子抛下年迈的阿奶,执意入伍? 冬雪开始化了,偶尔滑下来一点落在常青木上,又渐渐顺着层层叶片往下滑,闷哼一声落在草地里,等明日再看,已?经成了朝露。 昨夜睡得迟,今日便起得晚,等季卿语醒来,顾青已?经不在了。 给祖母请安回来刚坐下还?没喝上茶,季卿语便听说有客人求见,她垂眸思忖一二,大抵猜到了来人,穿过重重垂花门,侍女引着人到了偏厅,季卿语抬头再一看,果然是武令仪。 “我听说你昨日好生惊险。”武令仪一点不客气地坐下,眼睛却是把她看了又看,连礼物都是随手放在一边,来不及介绍。 季卿语给人递了茶,请她缓一缓:“有惊无险。” “你家下人口风紧,只说了出事,什么事都不肯说清楚,害我担心了一夜。” 难怪大早就?来了,季卿语猜那口风紧的是小布:“我道?是魏家得势,寻了些人来报复。” 武令仪捶桌:“当真是狗仗人势!”她家同魏家因为先前?黄河徭役的事起了龃龉,曹嶙抢了她大哥的差事,每每想起来,便叫人不快,“如今只盼着这得势小人趁早升官,早早离了我们宜州。” 季卿语失笑,还?从未见过咒人升官的:“只我同将军说了旧事,将军却同我说是他之责,叫我不必自迁……” 话还?没说完,武令仪就?露出了笑容,不怀好意地打量她:“顾将军人不错?” 季卿语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脸热:“只识文断字处处不懂,连附庸风雅都算不上……” “是是是,顾将军目不识丁,但为人不错。”武令仪知道?她喜欢读书人,但不妨碍她看得出顾将军待季卿语还?是好的,这她就?放心了。 季卿语叫人说了个?大红脸,连忙转移话题:“……你昨日叫我陪你看夫婿,看到没有?” 说起这个?,武令仪xiele气:“没瞧见。” 和武令仪定亲的这个?郎君,其实和她是旧相识,小时候两家为邻里,武令仪放风筝,把风筝掉到人家家里去了,为了不挨骂,爬墙去找,结果被站在廊下的读书郎抓个?正着,只后来这人从宜州迁到扬州去了,两家再没见过,亲事定下来时,季卿语也?觉得匪夷所思。 “你不是说这人小时候相貌周正,还?算俊俏吗?” 武令仪就?愁这个?,她是看脸的:“那小时候的事,谁能说得准?男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万一他如今长得丑如何?” “……”季卿语无言,“你怕不是不想嫁他?” “——才没有!”武令仪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好像有理声高,只她说谎时,眼睛乱飘。 季卿语忽然怀疑这人是不是和那读书郎只有一面之缘了…… 其实确实发生过丢人的事。 武令仪从小性子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也?时常因为这点,讨武夫人口里的嫌,她气性大,每次武夫人絮叨她,她就?在花园墙角挖一个?洞,藏点银子,总想着等哪日自己实在气不过了,就?挖出来离家出走。 只她刚藏一个?月便气不过了,当夜就?要离家——离家当然得带钱,只她月银本就?不多,也?是幸好还?在墙根埋了一笔。武令仪急哄哄地去挖来,没想到刚伸手要掏钱,就?被人发现了,还?是被邻居发现的…… 大晚上的,武令仪还?以为自己是撞上了鬼,好端端的,手被抓了一下,吓得大叫,一屁股跌在地上,叫完银钱也?不要了,转头就?跑。 这惊吓不小,武令仪躲在被窝里一夜没敢睡,也?没敢同别?人说,总之连离家出走的事也?给忘了。谁知第二日醒来,丫鬟告诉她说门口有个?小公子找她,出去一看,又是那个?读书郎。 读书郎是来送银钱的。 “这人同你家做过邻里,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想来这公子,人和家世都是不错的。”季卿语想着,他们定亲都过半年了,以她着急上火的性子,要急早急了,等到快要出嫁才急,想来不是不喜欢人家…… 武令仪也?知道?自己不是不满意那人,只是快嫁人了,难免心慌:“难道?嫁给顾将军之前?,你不紧张吗?” 季卿语重新替她把茶添满:“自然是紧张的……我是读书人,他是将军,我也?担心平日里同他无话可说。” 武令仪支起下巴,提前?了解成亲后的生活:“你平日在家都做什么?” “看书、弹琴。” “顾将军呢?” 这倒是让季卿语想了半天:“……射箭吧。”上次好像看到过顾青拿弓。 武令仪觉得她不够积极,一方?面担心与?人家无话可说,但又不关心人家平日里在做什么:“那你们玩不到一块去……你有看过顾将军射箭吗?” “……没有。” 武令仪来了兴致,她也?没看过,据茶搂里说书的讲,顾将军能一箭三雕:“咱们一块去看看。” 顾家确实有个?校场,就?在后院,离清鹭院并不远,但季卿语进门后,只来过一次。 两人带了些饮子渴水往校场去,进来了才发现,这门口看着小,里头却大有乾坤—— 顾青刚从外头回来,只拉开弓射了几箭,勉强热身。 只他一箭又中靶心,镇圭坐在旁边吃苹果呢,两只小短腿乱晃,突然眼尖地叫起来:“二娘来了——” 顾青利目扫过去,就?在树荫旁瞧见个?青绿身影,身形匀婷,不是季卿语是谁? 他目光都没移开,余光瞥见几个?端出一副勤奋练习、不闻窗外事模样的下属,满脸不太?高兴的挨个?踢了一脚:“衣服穿上!” 第29章 雨疏风骤 顾家这个校场不大, 配备倒是一应俱全,一排的刀枪箭羽,马台马厩马槽, 地都被马跑过?一轮了?,平平整整,看得见依稀黄土。 季卿语想不到家里还有这种地方, 方才引路的小厮说:“薛家是清贵人家,家里没有练武场,这是将军做主自己?改的,原先是一排库房,将军说府里房间多, 多得没必要?, 就改成校场了?,平日不去东凛时,就在这热热身, 平时有什么军务cao练,也可以到这儿来找将军。” 武令仪跟在后头看着,只?给季卿语竖了?个大拇指:“你家当真与众不同。” 只?她俩都是读书人家出来的,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季卿语无言以对。 小厮又说:“今日将军有客人来,说是要?凑伙儿打马球,夫人和小姐正好可以看看。” 季卿语还没说话,武令仪倒先欢呼起来了?:“打马球好啊, 比射箭热闹!” 射箭就是光看人拉弓了?,一堆箭飞出去, 根本?看不清谁是谁,看到最后, 尽是听人报数玩。 菱书和菱角置完小案,季卿语引她入座。 她全然与武令仪不同,不喜欢看什么马球、蹴鞠、射箭,还未出阁时,家里卿言喜欢,偶尔拉着她一道去看,只?她什么都看不懂,觉得也就那般,一群人跑来跑去,不似打球,倒像是打架。 顾青已经换完了?要?打球的衣衫,一身暗红色劲装,衬得他肤色白了?些,没有平时那般黑,头发高?束在脑后,也是暗红的发带束成了?高?马尾,余了?点刘海浅浅把眉梢那块小疤遮住,眉骨高?挑,五官挺阔,整个人的气质介于冷硬和拓落之间,身材高?大,薄春衫显得他身材姣好,宽肩窄腰。 他走过?来发现屏风后头还有个姑娘,看发型似还没出阁,就停了?步子—— 武令仪看到人,连忙叫季卿语,还叹了?声:“将军也太高?了?……” 季卿语四处看了?眼,校场附近人还不少,都是男子,比她上次来时要?多。看到顾青过?来,她从屏风后头绕过?去。 顾青以为季卿语有事,这人平日不往这来:“怎么过?来了??”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的,季卿语站在下面,白得发光。 “……就看看。”季卿语往后示意,“武家小姐想看射箭。” 顾青皱着眉头,觉得自己?是个猴儿:“你呢?想看什么?” 季卿语对这些不感兴趣:“……我随便看看,看看将军?” 顾青顿时松了?眉头:“今日不射箭,今日打马球,想看吗?” “将军也打吗?” “打。”顾青掀了?掀眼皮,“和赵信,冯鸣他们几个,三打三,就打一会儿。” “行,那将军加油。” 顾青面色不自然地嗯了?声,推着人回亭子里去:“进去坐着,别晒到太阳。” 南梁尚文,打马球算是文人们为数不多感兴趣的活动,只?顾家这校场还是小了?,大的马球赛打不起来,也就能弄个小的,勉强跑开,助助兴。 顾青过?去抽了?签,他同镇玉、小布分?成一组,赵信他们则是和闵川,这马球赛不规范得很,连评委都是叫的镇圭。 镇圭在脑袋上绑了?个红绸子,手里再举个小旗,挥了?挥,比赛就算是开始了?,这之后怎么打,就看大人们自不自觉了?,镇圭那瓜娃子脑袋,能算明白分?就不错了?,规则自在人心。 马蹄阵阵,跑开半场,顾青的马是赤红色的,在一众黑白马里最显眼,而他个头极高?,身材高?大,也最吸引人的目光,季卿语都不怎么需要?去找,几乎是能一眼瞧见这人——只?见这人马术了?得,双腿夹着马腹,就敢俯身拿鞠杖打球! 顾青仰下腰的那刻,把季卿语的心吓得都要?跳出来了?,可这人却一副信手拈来的模样?,大手一扬,马球直接进洞,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长发都还在空中扬着。 镇圭欢呼起来:“二爹积一分?——” 武令仪也跟着鼓掌:“将军也太厉害了?!” 季卿语却悄悄松了?口气,抿了?抿茶。 打到一半,赵信就摆手说跑不动了?,这顾青也不知怎么搞的,平时打也没见这么卖力,今日倒好,刚打了?半场,就是再给他们打十场的机会,分?都追不上了?,而且说好了?三打三,这人愣是给打出了?一打五的气势,不玩了?,不玩了?! 几个人跑出了?一身汗,热得要?死?,停了?战就要?脱衣服,小布骑着马走过?来,气喘吁吁地:“别脱衣裳。” “为啥呀,老子都要?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