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紧接着又是第二通鼓。 伴随着鼓声,已经整装完毕的士兵迅速调整阵列,不断在校场上变化起了队形。 在冷兵器时代,兵阵尤其重要。 它是保证攻击有序进行的基础。 远远看去,此时成千上万的士兵正遵循着鼓声快速移动,在校场上排出一个个不同的几何图形。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远远看去绝对称得上“壮观”二字。 “规整!”汤一蒙不由跟着赞叹起来,“不愧是我大周铁血之师!也不知陛下是如何让这么多人整齐行动的……” 江玉珣一行人来泽方郡已有一段时间。 伴随着鼓声,他的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只有法令严明、赏罚有信,士兵才能愿意听将领的话。” 他一边轻扫手下的麦种,一边忍不住对比起了应长川和折柔王: “陛下当年定下的军法虽然严苛,但我相信相比起折柔那个把外交视为儿l戏,动不动便以不入流的幼稚手法捉弄使臣的王。士兵更愿意为大周抛洒热血。” 客观公正地说,应长川在这个方面绝对称得上靠谱。 历史上的大周受怡河溃堤与昭都大乱影响而元气大伤。 只服役两年的士兵,个人能力也远比不上折柔人。 应长川能鏖战七年,最终战胜勇不可当的折柔人。 靠的便是这样居有礼、动有威的队伍,与背后严明的军纪。 “正是,正是!”汤一蒙当即点头,“战时有威、锐不可当,这才是我大周军士该有之风。” ※ 军马场虽然还在筹建之中,但是镇北军中骑兵已经开始了训练。 今日江玉珣等人没什么大事要做。 他原本可以休息……但一想到自己还未沐浴,便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晒完麦子后天还晴朗,江玉珣与汤一蒙等人本想随便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没想竟直接走到了马棚边。 此刻大部分成马都在训练,棚内只有部分马驹正在休息。 江玉珣看了一会,忍不住感慨道:“这些马果然与折柔马种不同。” 前段时间马在他眼里还只是一个样,自从出访折柔并顺利回到大周以后,江玉珣终于能一眼辨出两国马匹的不同之处了。 “的确是,”汤一蒙也跟着江玉珣一道看了马驹一眼,他一边回忆一边说,“周马大多是用来驮载重物的‘挽马’,它的力量虽然大,但是不够灵敏速度也有些低。” 江玉珣轻轻点头说:“折柔马身材矮小、四肢强壮,相比之下更为灵活。” “大体上是这样的。” 作为一名文官,汤一蒙并不大清楚训练骑兵之事。 他看完马驹之后,便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但是江玉珣却忍不住想了起来…… 克寒马身材同样较小、耐力强大,若能结合此马与大周原生马的长处培育出新马种。 未来的骑兵战斗力定会更上一层楼。 “也不知道出访克寒的使臣什么时候能回到昭都。”想到这里,江玉珣随口道。 汤一蒙想了想回答说:“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四五个月的时间。” 另一人补充道:“如今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预计盛夏时节便可以回来了。” 这段路在现代只需一两日就能抵达。 可在古代,却要历经艰难险阻,花费近半年的时间…… 听了他们的话,江玉珣不由恍惚了一下。 但见众人面色如常,他便只跟着点了点头。 几人正要走,负责养马的士兵突然带着弓箭来到了前方那间马棚里。 他先用弓箭不断地摩擦马驹的身体,待其习惯了弓箭的存在后,便不断地调整角度、拨动弓弦。 伴随着“嗖嗖”的破空之音,年岁尚幼的马驹不安地在原地踏起了步。 但它并没有像江玉珣想的那边在马棚内横冲直撞。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它已逐渐接受了弓箭的存在。 - 戌时终于到了! 一日的训练结束,大周士兵回到了营地。 江玉珣吃完晚餐后,立刻起身准备去洗澡。 “江大人今日怎吃得如此快?”见他这么着急,还在吃饭的同僚不解道,“可是有什么事要做。” “昨日风沙太大,如今发间仍有黄沙,”江玉珣委婉问道,“诸位大人不去洗尘吗?” “哈哈哈无甚大碍!”不等同僚回答,与他们一起用晚餐的千夫长笑着摆手道,“军中不都是这样吗?” 另一名千夫长同样不拘小节道:“夏天热了便直接到河里冲洗便可,其余季节也没什么讲究的。” “是啊,浪费这时间做什么?” 说着,众人便一道大声笑了起来。 江玉珣虽然早知道古代行军打仗条件艰苦,但是亲耳听到仍不免有些震撼。 江玉珣:?! 不是吧,你们这么随便? 同样是一直待在军中,应长川怎么就不觉得浪费时间! 这一刻,江玉珣忽然觉得应长川身上的龙涎香是那么的亲切…… 怪不得后世都怀疑应长川有洁癖。 他在这军中也太格格不入了…… - 镇北军中将士虽然有些糙,但驻地里设备却一应俱全。 江玉珣原本想去公共浴区的…… 但想到方才听到的那番话,他最终还是按玄印监所说,认命般去了应长川的地盘洗澡。 或许是早交代过守兵。 江玉珣非常顺畅地走进了天子所在营区内。 不同于别处的喧闹,此处一片寂静。 守在帐外的士兵一个个身着玄甲、沉默不语,如同幽灵一般静静地立在原地。 气氛使然,江玉珣也不由放轻了脚步,呼吸随之变得紧张起来。 应长川行军打仗时与士兵同吃同住。 但他身为天子,且如今并非战时,吃、住自然还是有些讲究的。 镇北军营地面积颇大,安全起见应长川一个人就占了整整一片营区。 此前江玉珣只去过他办公那顶军帐,还没有到过别的地方。 江玉珣深吸一口气—— 我又不是来偷鸡摸狗的,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应长川去军马场了,说不定半夜才回来。 速战速决就好! 江玉珣抱着衣服按照门口士兵所指的方向,缓步走到了营区的西南角。 砂砾轻轻在脚底滚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撩开帷帐的毡帘向内看了进去。 春季正是草原上最容易起火的季节。 折柔的帷帐内不点灯,大周这边也仅留一盏烛灯放于积满水的托盘中,勉强用来照亮。 只有办公的军帐内,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 这间帷帐内的灯光有些昏暗,江玉珣顿了一下正想向前走,不料却见—— 似乎有一道人影站在不远处? 江玉珣不由吃了一惊。 他不自觉地又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那人究竟是谁。 银色的战甲泛着刺目的寒光。 昏幽的灯火照在那人的身上,正好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清清楚楚。 被一场场战争打磨出的肌rou流畅而有力,他肩背宽阔、腰腹窄瘦…… 江玉珣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几息后烛火下,他忽然窥见了一双烟灰色的眼眸。 卧槽! ……竟然是应长川?! 天子平日里衣着宽松,江玉珣从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身材竟然如此的好。 常年挥剑锻炼出的手臂线条格外清晰,哪怕静垂于身侧,都能感受到那迫人的绝对力量。 野史上曾有过应长川单手扼人脖颈、取人性命的记载。 看到这一幕……江玉珣瞬间觉得那记载真是半点也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