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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在星期天晚上 第69节

    一整个下午,盛欲都活在不真实的感觉中,总是会伸手进口袋,摸摸特殊质感的小本子,才会有“已经是江峭的妻子了”这种徐徐渗透的甜蜜漫上心尖。

    手机持续的震动声响起,她也还沉浸在恍惚里,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江峭打来的电话。

    没有看来电显示,盛欲直接接起:“这才多久呀你就……”

    想我了。

    “甥媳妇啊,我是江峭的舅舅虹霖,恭喜你们今天新婚大喜啊!”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声猝不及防打断她的后话。

    盛欲惊醒过来:“原来是舅舅,谢谢您特意打电话来贺喜了。”

    她敢肯定江峭不会通知虹霖。这个老东西,知道得也太快了。

    虹霖的语气高昂,仿佛他真的为一对年轻人喜结连理而高兴:“你说这么好的日子,江峭家里就我这么一个能管事的大人,我不表示表示,那怎么好意思当家长的了?”

    “您是想表示什么呢?”盛欲懒得跟他打太极,直截了当地问了。

    “是这样的,小盛。你既然当了我们家的新媳妇,舅舅呢也有些话要跟你交心,现在我派去的司机已经到你学校门口了,打算接你来‘滨星大酒楼’吃顿饭聚一聚。”

    虹霖在电话里抽了口烟,不疾不徐。

    这是请吗?这是趁江峭不在想拿捏她,好一场鸿门宴,盛欲冷笑一声,回敬道:“今晚我和江峭有其他事情,下次您直接让他带我登门拜访吧。”

    说完她正要挂电话,却被虹霖开口拦住动作:

    “哎,我这不也是怕江峭这孩子为难嘛。毕竟你爸爸的事情他憋在心里不肯告诉你,这小子就是这种执拗的个性,我虽然秉持你有知情权的原则,但也不好当他的面……”

    “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爸?我爸跟江峭有什么关系?”盛欲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预感,连续追问。

    她是把爸爸的病例交给江峭调查,可那之后就没有进展了。

    如果说江峭查到了线索,又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可虹霖已经不再多说,只答:“司机就在你学校大门外,车牌号琅a4n873。别误会啊,舅舅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他会等半个小时,不见你人他自然就走了。以后呢,舅舅也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小两口的新婚生活。”

    盛欲在耳边攥紧了手机。

    她听得出来,虹霖在逼迫她做选择,错过了这一次,她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再知道关于爸爸的事。

    ……

    彼时

    江峭正在私人律师的办公室里,安排财产赠与事宜。

    他查阅了gust结婚前给邓正恒送去的聘礼,里面涵盖了不少固定资产和期权的转让。

    “您还要补充什么吗?”律师问他。

    他思考片刻,说:“把我在鸥鹭山庄里的股份整理出来,给她。”

    她说过想当山庄老板。

    律师立刻开始起草合同,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同时问这位豪气的雇主:“其他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名下的专利也一并转让给她。”江峭没有犹豫。

    她说过的,还想要【中峯典康】的股权,但公司总部毕竟在北湾,需要亲自过去一趟。

    律师心底惊叹不已,但也不敢打探雇主的私事,只能把这样的大事放在第一位来处理:“江先生,这些新事项,包括先前的转让计划,大概需要一周时间起草方案。”

    “嗯。”

    江峭应声,在这个空隙里看了眼腕表,快到去接老婆放学的时间了。

    他起身,出发前给盛欲打去电话,想告诉她自己要动身了。

    可接电话的,竟然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声音:

    “外甥啊,是我。”

    “你先别急,你老婆好得很,一根头发都没少。”

    “我好茶好菜招待我们家的新成员,一起吃顿饭而已,你没那么小气吧?”

    “什么?为什么是我接电话……因为小盛这孩子说不想接你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

    特别鸣谢:

    1. “被束缚引诱的女王如同一件破碎的艺术品,轰然坠地。落入窄桥人格的盯视之下,不知所措的也不止盛欲一人。”出自本文第36章 评论区【茜茜公主】原创。

    2. “小乌云澄澈透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盛欲与江峭相爱的样子。它像是这场爱意的叨扰者,又像是他们爱情的唯一见证者。”出自本文第36章评论区【爆炒麻辣小鱿鱼】原创。

    第38章 我们之间

    ◎该怎么保温◎

    半个小时前。

    盛欲急切地闯进饭馆包厢, 来不及打招呼,也等不急坐下,兜头大声质问:“你电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虹霖自得地斟了杯酱香型白酒, 放在唇边小抿了一口,独特的辛辣冲得他龇牙咧嘴。

    他十分喜欢品酒时不同的体验。

    他也不在意盛欲的礼貌与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毕竟盛欲能来,他已经很高兴了。

    “别着急,年轻人。”虹霖把杯子放下, 才抬眼来看盛欲, 一手比了比他旁边的座位, 笑请,

    “这是个大事,咱们慢慢说。”

    盛欲实在不想跟他绕弯子, 但事关父亲,她不得不耐下性子。但她还是刻意走到更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虹霖对她刻意保持距离的动作没有意见。

    包厢很大, 几乎是二十人的宴会间,但现在, 里面除了虹霖和盛欲, 只有一个助理身份的人, 略弯腰恭候在门边。

    “吃菜呀小盛,舅舅也不知道你的口味,瞎点了一桌招牌菜,要不你再添几个?”虹霖说着明显的场面客套话, 正眼都没有落在盛欲身上。

    盛欲拒绝搭腔:“我来不为吃饭, 还是说正事吧。”

    如果说电话里还能保全表面平和, 现在她是连一声尊称都不给他了。

    “我是知道江峭这小子为什么喜欢你了, 你身上这股子劲儿跟他到是很像啊。”虹霖的头发和眉睫都有泛白的迹象, 但一双眼珠中泛出精光,总是让人觉得如忙刺背。

    他这样开头:

    “你们俩都是苦命的孩子。江峭mama,也就是我表妹,天生就有精神类遗传病,江峭父亲为了治疗她,花了不少心血去研究那个叫什么……什么herm13的药来着,虽然说最后损失惨重,但江诚中也是很了不起的科学家。可惜英年早逝,现在我表妹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哎,多可怜的一家人。”

    盛欲给自己倒了杯水,把这些听在耳里,却没理会他故作悲怜心肠的样子。

    她可没少看这位“舅舅”趁虚而入、争夺外甥家产的新闻。

    虹霖不痛不痒地叹息完,头也不回地一抬手,身后的侍者就恭恭敬敬双手递上一串菩提子,放在虹霖手心。

    他把手串挂在掌间,忽然指着盛欲,把话题转向她:

    “我对你也是有一些了解的。你mama去世得早,爸爸状态也不好,是你外公把你养大的。别看邓正恒这个闷葫芦的性格,早年他在总部,我可提携他不少!你妈走了以后,老邓不想参与公司内部党争,也是我支持他来琅溪分院。这么说起来,小姑娘你跟我们【中峯典康】缘分还是蛮深的。”

    “所以,我爸的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终于说到正题了,到底还是盛欲先沉不住气。

    虹霖对这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很是享受,他尽情地表演,表演一个无辜的叙述者:

    “我们?不不不,跟我可没有关系!我只是个商人,科研方面的事我可是一点没碰过。”

    他的言外之意是,herm13的研发他从没参与过。

    这点他没必要撒谎。

    那么herm13又跟爸爸有什么关系呢?

    盛欲的手指甲掐进掌心里,对于虹霖一再卖关子的行为,她选择继续忍耐下去,只是沉着声问他:“你要说的,是关于我爸爸的什么事情?”

    “说你爸爸的事情之前,要跟你这个外行小姑娘科普一下herm13了,这涉及到一个专业范畴。”虹霖慢悠悠盘玩手里的珠串,一脸高深莫测地说。

    盛欲迫不及待地接话:“我知道你说的赫姆十三,被称作天才药,可以配合治疗各类脑补疾病,甚至可以奠基其他医学领域的研究,但至今没有研发成功,甚至有两个人注射了失败品导致严重后果,一个是——”

    “谁告诉你只有两个人注射过?”虹霖盯着她的眼睛,突入起来的发问将盛欲镇住。

    盛欲极力回想起那天江峭的主人格说的话,磕磕绊绊道:“没、没错啊,江峭跟我说过,两名科研员注射了药剂,他和他爸爸……”

    “原来他是这么说的啊?”

    虹霖大笑起来,收声后,菩提籽一颗一颗从他指尖捻过的声响,让人心里发慌。

    他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悟道:“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吧,毕竟你爸爸只是个中学语文老师,不是科研员啊。”

    似乎有一瞬的耳鸣,在阻止语句传进她的耳道。

    呼吸供不应求,暂时妨碍了她的大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盛欲呆滞一会儿,徒然地站起身来,脱力的双手带翻了刚倒满的茶杯。

    瓷盏砸地摔碎的声响,突兀地惊动了她的神思。

    她皱眉:“你能说的再直白点吗?”

    能把她的预感撕裂开,活生生地剥皮拆骨给她看吗?

    “当然。”

    虹霖向来愿意做这种好人,他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当年江诚中,死得太快太突然了,他的科研团队乱成一锅粥,没人理解herm13是怎样导致他的死亡。看过电影都知道,这时候往往会有一个主心骨站出来,而这个人呢就是你的外公、我的老友邓正恒。时值你爸爸卧病在床,且恰好患的是脑神经疾病,于是邓正恒秘密带着一针失败品注射剂回到了琅溪………”

    虹霖抿了一口白酒,热辣和醇香一同钻入肺腑,真的好多年没有讲过旧日的故事了。

    回忆起老伙计们一步一步行差踏错,一个接着一个走向万劫不复,这样激情沸腾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甚至感觉斗志回到二十岁。

    他继续说:“那么烈的药,失败的阴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注射它的人!结果不用我多说,我们都看到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你爸注射以后,邓正恒可是把14岁的江峭从北湾叫到琅溪,亲手教他做观察记录的,到今天,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你吗?”

    盛欲微微张着嘴巴,口舌干燥发涩,空洞的视线虚无缥缈地落在桌面上,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

    爸爸刚去世的那几年,她总是问外公爸爸为什么突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