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然后在徒弟发飙之前变成猫飞走,傲慢地趴在他的头顶用尾巴甩他的脸。 不归墟的深处没有吃人的怪兽。 只有cao碎心的管家婆。 其实他知道,姜狸对他的爱,大部分还是基于亲情之上。 他也知道,姜狸有一些藏起来的小秘密没有和他坦白。 姜狸有个坏习惯,她不太喜欢和他说实话。因为她习惯了当师尊,大人都是“不告诉小孩子”的坏习惯,就算他长大了,足够可靠了,姜狸的这种习惯仍然保存了下来。 她就从来不告诉徒弟翻那些上古典籍是为什么、她那一次九死一生进入秘境是为什么,至今没有和他提起过。 没关系,他们会给彼此很长的时间。 姜狸又在偷看他了。 她趴在了草丛里,撑着下巴,眼神一眼一眼地往他身上瞟。 这本来是一件让人觉得身心愉悦的事情。 直到这天下午他处理完不归墟的事情回家。看见了姜狸坐在了照明的明珠中,举着两朵干花书签,在兴致勃勃地比较它们的花瓣颜色的深浅、缺口的色泽。 他愣了一下。 突然意识到姜狸偶尔偷看他时,就是这样好奇的打量。 姜狸的参照物是谁? 他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人:江破虚。 他被爱情冲昏的头脑终于记起来了去秘境前的事。 …… 他问了姜狸一个问题:“狸狸,你会不会有一天厌倦我?” 那个时候,姜狸正在兴致勃勃地翻着一本话本,看到精彩处,她十分冷酷地说:“你再打扰我,我就厌倦你了。” 这一天夜里,不归墟的主人坐在黑暗的角落里。 膝盖上是姜狸的那两朵干花书签,他的心像是干花一样变得干枯起皱。 但是紧接着,猫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冷冰冰地说:“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厌倦我了么?” 姜狸理所当然、甜蜜蜜地说:“喔,话本看完了,我又爱上你了,小甜心。” 他的心虽然立刻就重新充满了新鲜的血液。 但是紧接着就燃烧起来了愤怒的火焰—— 他决定让这只狠狠伤害了他的心的猫屁股开花。 这段时间虽然两个人闹腾得十分热火朝天,但是姜狸还在养病,他十分克制,也任由她胡闹,顶多嘴上不饶人。因为他想要取悦她,让她知道和他在一起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不管那方面都一样。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姜狸惨叫着从他的怀里往外爬,他冷笑着告诉她方圆百里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他咬住她的腿弯的时候,有尖锐的倒刺刮过,那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姜狸觉得自己快要被刮死了,而且还麻麻痒痒的,简直是酷刑。 她含泪质问他为何如此喜欢钻裙底。 他质问她为何如此喜欢玩弄他的心。 姜狸瞪大了眼睛:“这样就算玩弄你的心了么?” 他也同样冷静地回答:“这样就算玩弄你了么?” 姜狸:“……” 虚惊一场。 皆大欢喜。 第二天,姜狸仇恨的视线停在他的身上。 她今天坐立难安,因为猫臀像是着火了。 姜狸认为昨天完全是因为他趁她不备,今天,她在不归河上找了几只伥鬼练手,发现恢复得很不错,身手没有退步。 姜狸仇恨的视线锁定在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徒弟身上。 他今天看上去有点阴沉——但徒弟天天都是如此,于是也就不显得稀奇了。他垂下了眸子,似乎在想着什么。 她在掌心酝起来了灵气藏在了背后,笑眯眯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凑过去亲他,蹭开了他的领口。 窗外,秋雨在不归墟落下。 但是突然,他抓住了姜狸的手腕。 玉浮生想起来了一件事,他一向是很擅长去捕捉一些细枝末节的。 那是在秘境里的事。 玉浮生的记忆力非常好,好到了小时候姜狸给他买过的小东西,他都能够清晰地想起来上面的花纹图案。 在秘境的时候,姜狸靠在他的怀里的时候,她在对着一个人说话。 她说谢谢那个人陪伴他很多年。 ——然后她温柔地吻了他。 她透过他,看的究竟是谁? 不对,姜狸那个时候不太清醒,她知道自己吻的是谁么? 窗外电闪雷鸣。 姜狸感觉到他停下了吻她的动作。 她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碧绿色眼睛。他只穿着白色的里衬,侧脸在窗外的风雨当中,被映照得半明半暗,像是神像般的绮丽动人。 他慢慢地坐了回去,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姜狸。 他的视线从姜狸的头发丝看到了她的指尖,最后缓慢地将自己被她弄乱的绣着金边的领口整理得一丝不苟。 他说: “不行。” “狸狸,今天不行。” 他看着她蜷曲上去的睡裙,提醒她穿好裙子。 她又开始嘲笑他年纪不大,人是小古板。 她还要过来亲他。 但他却捏住了她的面颊。拍了拍她的脸,含笑道:“今天不行。” 他垂下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大手握住了她的小腿,把她的裙子整理好。 从小玉浮生就知道不能把情绪带回家里,生气的时候就要去剑阵里,不能回来伤害家人;这个习惯延续到了现在,他仍然牢牢记得有情绪的时候就不要碰她。 姜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和往常一样踢了踢他,坐回了摇椅上。 好一会儿,她听见了开门声。 她打开了那本上古典籍,问他这么晚了干什么去?虎族又有动静么? 他脚步停了一下,背对着她,垂下了眸子: “不睡了,有一点事情一直想不通,要去查一查。” …… 乌云遮住了不归墟的天空,阴沉的云下起来了灰色阵雨。 春天过去了。 热情的夏季过去了。 这是个多雨的秋。 第50章 九只小猫 其实江破虚的过去并没有多么难查。 这情报已经放在他书架上好几个月, 只是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在这个下雨的深夜,他安静地坐在了阶梯上,翻着那一叠纸张,明珠的光线有点暗淡, 字迹也开始模糊不清: 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情根深种。 姜狸去了天衍宗。江破虚失忆去了御剑宗、修了无情道。至此天各一方。 …… 他告诉自己没有什么的。 毕竟人都是有过去的,在姜狸喜欢江破虚的那些年里, 她的生命里甚至没有他这个人。他有什么好吃醋的呢? 而且姜狸现在爱的是他。 江破虚不过是占据了姜狸过去的一个影子而已。在姜狸后来的二十年里, 是他,是玉浮生陪伴着她。 秋雨淅沥沥, 他在那阶梯上坐了一整个晚上。 陆屏远远地过来,问他有什么吩咐。 玉浮生很平静地问:“不归墟还有多少人?” 他身上的大氅在走动间滚动着风声。路过不归墟的那些潜伏在黑暗当中的伥鬼时仿佛被唤醒一般,乌鸦般的伥鬼们睁开了鬼火般的眼睛, 灰黑色的雾气里杀意四起。 陆屏汇报完了,以为要去虎族王宫。结果玉浮生转过了金色的面具,很轻地笑了一下。 “找虎王,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呢。” 九月秋风肃杀。 建在山崖之上的御剑门一夜之间风雨满楼。不归墟将这里变成了第二个死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