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义正辞严批判完,又话锋一转,惭愧不已:

    “淮阳少爷,我承认我开车是开得快了些,但我是因为看唯唯小姐整夜守着王妈太辛苦了,哭了一宿,想让她早点到家好好休息,没想到把小姐吓着了。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

    司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完全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他比小陈早来半年,比她更清楚这些豪门少爷的脾性,面子比天大。不管是真是假,这都闹到了客人面前,丢了他的脸,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为了保住工作,只能一推六二五,争取当个污点证人。

    还有这个蠢丫头,当着客人的面揭自己家的短,少爷怎么会轻饶了这个从来没放在眼里的meimei?

    小丫头道行还是太浅了,就算突然长了个心眼儿,也还是个缺的。

    司机满腹盘算,而几步之外的佣人跟被雷劈了一般,尖叫一声,冲过来对人又打又骂:“王八蛋!”

    两人当即扭打在一起,其他人连忙上来拉架,一时半会儿竟拉不开。伴随着各种污言秽语,场面瞬间失控。

    “哎哟别挠我呀!”“谁踩我脚了!”

    还抱着金大腿不放的乔唯悄悄勾了勾唇角,打吧打吧,狗咬狗一嘴毛。

    “都给我闭嘴。”

    乔淮阳终于忍无可忍,脸都阴得能滴出水。

    油锅一般滋滋作响的环境陡然安静下来,团战结束,拉架的人颇为狼狈,罪魁祸首更是满脖子满脸血印子,头发衣服都扯散了,想喊冤又不敢,只能继续互相用眼神厮杀。

    周围静得可拍,只剩下小猫一般的呜咽声。

    温仲年轻咳一声:“我想起来了,淮阳,这是你那个小meimei吧?”

    如果是往常在别人家碰到了这种事,温仲年只当没看见,可这会儿却忽然有些看不过眼。

    乔淮阳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啊,乔唯,你连你哥哥都不认识了?”

    话音刚落,乔唯就抬起了脑袋,迷茫的视线在乔温二人之间转来转去。

    只见她仰着头哭得满脸是泪,眼睛肿成两个小桃子,尖俏的鼻头也是红的,辫子散乱,几缕头发黏在脸上,看着好不可怜。

    温季年本想轻轻推开她的手掌落在了头顶上,破天荒地摸了两下。

    意料之外的手感,毛茸茸的,像他小时候养过的小猫。

    “你看看,谁是你哥哥?你受了欺负,该找谁哭?”

    温仲年少年老成,在外人面前是个冷肃模样,在亲近的人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也是会开玩笑的。

    然而乔淮阳这次却笑不出来,仍盯着乔唯,声线冷得能冻死人:“问你话呢。”

    乔唯还是不吭声,没有继续嚎啕大哭,抽抽搭搭的,听起来像在强忍着委屈。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就在乔淮阳快要耐心告罄的时候,乔唯才慢慢松开手,怯怯地看了乔淮阳一眼,微微垂头,“哥哥你别生气。”

    乔淮阳没有应声,周围的人却有些动容。

    他们平时跟这家里最小的小姐接触不多,只知道她沉默寡言,完全不像同龄人那么活泼,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可惜不讨喜,摔倒了不哭,逗她也不笑,真就是个洋娃娃。

    今晚这一出让他们大受震撼,不受家人宠爱都没哭,这会儿却哭得这么伤心,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明明受了委屈,还怕哥哥生气,唉,可怜哟。

    “把他们俩开了。”

    乔淮阳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惊雷劈下。

    姗姗来迟的管家毫无异色,点头应是:“好的少爷。”

    眼见二人要哭天抢地喊冤,管家淡定开口:“接受开除,赔偿半年工资。”

    没明说的下半截话:再多说一个字,一分钱没有。

    好宽容,好大方!乔唯眼睛瞪得溜圆,对员工都这么慷慨,对自己的亲人却这么苛刻,她真的好想口吐芬芳。

    不过她马上又高兴起来,我的穿书生活之命运保卫战,成功打响第一枪!换了不靠谱的司机佣人,小命应该保住了吧?

    园子里很快再次平静下来。

    “你哥哥替你出了气,开心吗?”

    温仲年第二次摸了摸乔唯的脑袋,偏冷的声音里有了几分笑意。

    不等她说话,乔淮阳哼了一声:“看笑话看够了?”

    温仲年忍笑,收回手摆了摆,大步离去。

    温家的车很快离开,园子里没外人了。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乔淮阳一发话,其余人像被解了xue,立刻四散逃开。

    乔唯想浑水摸鱼,偷偷溜走,却被当场抓获:“问你呢,开心吗?”

    她想说话,无奈哭得太狠,无法立即平静,还在一抽一抽的。

    乔淮阳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是都如了你的意了,还哭什么?”

    别以为他刚才没看见佣人们偷偷摸摸看向小丫头的同情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了她。

    乔唯:不好意思,太投入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她抽了抽鼻子:“开心,也不开心。”

    不待对方蹙眉,她继续软软地说道:“哥哥替我出了气,我很开心。但是不小心让客人看见了不好的事,害得哥哥不高兴,我不开心。”

    乔淮阳意外,面色古怪,狭长的眼睛一眯,上下打量着她,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