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沈舒年耸了耸肩,对方砚知的话不置可否。虽然他自认为不需要方砚知这样贴身跟随,但是和方砚知待在一起, 沈舒年觉得自己内心总是平静又雀跃的。 二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气好时便上山踏青采取所需的松脂,一左一右相对而坐干着农活。屋外树上短暂又急促的鸟叫声清脆悦耳, 微风吹得枝叶簌簌响动,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缝隙洒在地上呈现片片碎金, 院子里散养着的鸡一伸一伸脖子迈着模特步,时不时和邻居家前来串门的小黄狗相互打闹。 方砚知眼睛累了便停下手中活计, 看看远处翠色如碧枝繁叶茂的大树出神, 看着璀璨阳光照射下仿若流晶的片片树叶, 又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沈舒年,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岁月静好诗情画意的盼望。 若是无人打扰, 就这样种花养鸡做饭经商卖东西,闲暇之时还能去长安镇上寻个乐子,平日里有沈舒年和阿飞陪着他聊聊天,像小孩子一样追逐打闹斗嘴调笑,倒也颇有归隐之趣。 思及此处,方砚知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声短促的笑声惹得沈舒年抬起头去看他,脸上挂着一抹明晃晃的笑意道:“什么事情这么有趣?不如也说出来让我听个乐。” 方砚知摆了摆手,觉得自己心底里那些闲散想法若是对沈舒年宣之于口,未免显得太没志气。他打了个哈哈,没头没尾地跟沈舒年聊了几句,随随便便就想将人糊弄过去。 见人不愿意说,沈舒年虽然心中仍是好奇,却也不方便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将手上的针线活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将银针丝线妥善放好,便将缝补好了的衣服递到方砚知身前。 方砚知不愿意站起身来,坐在椅子上拼命伸长了胳膊去够沈舒年手上的东西,险些重心不稳连人带椅直接趴在地上。慌乱之中他的双臂在空中胡乱摆动,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撑住自己的身体。 最后还是沈舒年眼疾手快大步向前,一把将方砚知捞了起来,避免了他脸着地的风险。 方砚知惊魂未定地深呼一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沈舒年扶住自己的胳膊,然后抽出手来,将他缝补好的衣服接了过来。他先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最后仔细察看一番,对此大为惊奇。 “没想到你还有缝衣服的手艺呢。”他朝沈舒年挤眉弄眼,边笑边由衷地赞叹道,“沈舒年,你当真是什么都会啊。” 沈舒年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轻哼出来的一声鼻音却显示出来他对方砚知的赞扬十分地受用。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去,一边缠绕着缝补衣服的边角料,一边满是骄傲之色地宣布道: “我会得可多了,就等着你慢慢发现吧。”他将边角料随手塞进离得最近的一个抽屉里,托着下巴看着方砚知,淡淡地说道,“只此一次啊,下次要是再不知轻重地弄破了,别想着我会给你缝。” “得令。”方砚知将衣服在膝盖上叠好,对沈舒年的警告不以为意。沈舒年总是这样,虽然嘴上说得不太好听不留情面,可是再有了这样的情况,还是会第一个挺身而出。 方砚知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轻抚着衣裳布料,没什么缘由地喊着沈舒年的名字。 “沈舒年?” “嗯?” “沈舒年。” “嗯。” “沈舒年。” 沈舒年收回自己撑着下巴的手,见眼前的人纯属没事找事,便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方砚知的身边。 他不轻不重地曲指在人脑瓜子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问道:“烦不烦啊,方砚知。” 方砚知故作疼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缩起身子哼哼唧唧地喊痛。沈舒年被他这般不要脸不要皮的表演气笑了,站在一旁看着方大公子仿若幼稚孩童一样撒泼打滚。 他含着笑意,毫不在乎地道:“我可没下重手,别在这里污蔑我。” 听到沈舒年这样丝毫不留余地地拆穿了自己这些小把戏,方砚知便也知道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他仍旧坐在椅子上,沈舒年站在他的身边。 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便立即实施起来,将自己的半边身子靠在沈舒年的身上,毫不担心这样一个不慎会直接摔了下去。 方砚知一边盘算着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沈舒年,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点儿童趣都没有。” 他装作大方姿态地摸索着拍了拍沈舒年的腰,慷慨地道:“但是咱家沈公子烧得一手好菜,我也就不与你计较这许多了。” “你这话说的,听起来好像还是我的荣幸?”沈舒年也不动作,任由方砚知靠着自己。可是方砚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歪着身子。 沈舒年实在担心自己会撑不住他,于是拉着方砚知的胳膊让他坐有坐相,双手却扶着他的椅背两侧,低着脑袋去看方砚知。 方砚知靠在椅背上仰着脑袋,二人目光相接,皆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左右下午无事,我可以去长安镇上走一趟,买一点你爱吃的东西回来。” 方砚知笑得弯起了眼睛,眸子里面亮晶晶的,甩着衣服上的抽绳玩,末了才慢悠悠地补充上一句:“鸡我能买个现成的,主要是我这人实在菩萨心肠,不忍动手杀生。” 沈舒年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将不会杀鸡放血这事说得这般清新脱俗,却也忍住了没有拆穿方砚知这点。他按照方砚知的话头去恭维,唇边洋溢着一抹浅淡的笑容:“方公子宅心仁厚,咱们院子里的鸡都得感谢您的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