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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七章】10续

瞬间感觉要窒息一般。

    “咱们局里不是有篮球队么?”我又问道。

    “上头说了,必须得每个部门都出一个球队!你别问这么多问题了,秋岩,你看看大家这无比洋溢的热情!”郑睿安对我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问道:“哈哈,那保洁部那些清洁工阿姨们要不要也出一个球队啊?”众人听罢,都跟着笑了。

    我想了想,我之前在学校倒是爱打球,虽然打的一般,但是校内比赛的时候经常会作为势力内线护卫上场。只是现在这情况,调查“天网”的专案组那边一点眉目没有,昨晚康维麟被杀,今天又遇上了吉川利政被杀,而且说不定哪天,还会出个什么别的大案子来,我得多么没心没肺才能这么快就投入到打篮球这种事情上面。

    “我说各位,咱们重案一组是什么性质的部门?知道你们平时压力大、任务重,想借着运动比赛发泄发泄、放松放松,但您各位大部分的警龄都比我长,咱们重案一组趁多少时间,能让咱们这帮刑警搞这种活动啊?”我对所有人问道。

    一盆凉水浇下来,所有人的脸上笑容立刻都僵住了。

    “不是,秋岩,你怕是不知道——这以往吧,也就算了。今年总决赛的奖金可厉害了!”姚国雄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从去年往前数,这亚军队伍的奖金都是每个运动员七千元,今年这将近是每个人一万元——秋岩,你坐稳了:是获胜队伍所在的整个部门每个人一万元!这比以往冠军队运动员的奖金都多!”另外一个师兄仇忠诚也对我说道:“秋岩,从今年十一月份开始,咱们所有人的津贴和福利金都减了。你像我,上头有四个老人,下面有俩孩子,你嫂子在家不工作当全职主妇,这么多口人全等着我养活——呵呵,但你毕竟岁数小,还不懂这些事。我呢,虽然在警察里算拔尖的,也有经验,但是像是‘桴鼓鸣’、罗佳蔓命案这些种大案子,我也主要负责不了,顶多算凑数的,一辈子可能都得不到点啥含金量高的嘉奖。马上过元旦,你说这要是咱们每个人能拿到这一万块的奖金,拿回家了之后,不仅能喂饱父母老婆孩儿,而且这警察当的也算硬气不是?”“是啊,说的就是这么回事……”“谁说不是呢?我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着家不着面的,家里人本来怨气就大!这马上元旦,再没个像样的仨瓜俩枣拿回家去,说不过去啊!”“唉,警察这碗饭是越来越难吃了……”……所有人又七嘴八舌地发起牢sao来。

    但听着他们话,我也算明白了,他们根本不是冲着打球去的。的确,各家有各家的难。

    不过倒也真是有趣:因为正副厅长极其后台势力的斗法,省议会在限制警察系统的财政预算;但就在这个时期,省厅的副厅长主办的篮球比赛,居然还能拿出这么多钱当奖金——按照咱们重案一组有一百个人算,每个人一万块钱奖金,在这个警察系统事事吃紧的节骨眼上,那得是什么概念。

    我沉寂了半天,最后又对众人问道:“以往咱们一组,最好的成绩是多少啊?”“去年到大前年,往上倒连续三年咱们市局重案一组都是亚军。剩下全都是季军。不过今年不是有秦耀、小傅、小章这些小年轻么?身子壮、力气大,也总打球。”郑睿安说完,看着秦耀笑了笑,“说不定咱们这次努努力,这个亚军还是我们的!”我看了看秦耀,对他招了招手:“你打球怎么样?”“哈哈,哥,看来你是真忘了!我是你们下一届警校生篮球队的MVP啊!在下‘警专奥尼尔’是也!”秦耀自豪地说道。

    “哈哈!你还挺拽呢!”我看着他手上还绑着绷带、眼角还贴着纱布,又问道,“因为我挨得风纪处那帮家伙一顿打,伤还没好呢,马上就打球,能行么?”“哥,你是不了解我!篮球对我来说,那就是灵丹妙药!不信你问杨沅沅:专二的时候有一回我发烧三十八度多,正好赶上咱们警校比赛半决赛,打后场的那兄弟脚踝突然脱臼不能上场,我马上上去了。愣是把落后二十分的差距拉平,最后还反超了三分呢!”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届比赛,冠军队的奖金是多少啊?”周围人一听,大部分都傻了,包括白浩远他们那四个没上前凑合的,也跟着目瞪口呆。

    只有秦耀这七个初生牛犊,还没咂摸过味道来:“冠军……冠军奖金两万呢,而且也是球队所属部门每个人。就是难度系数未知,因为咱们不知道省厅那个队伍水平咋样,平时也没听说省厅的人有跟谁打过比赛。”“呵呵,听你这意思,你还挺没信心?”我问道。

    “那你可真小看我了,秋岩哥。别的事情我可能比较怂,打球这种事我从来没服过谁!”秦耀拍着胸脯说道。

    “行!”我指着秦耀说道,“我是不打算参与这个比赛了,毕竟我在情报局专案组那边还有其他事情。这个篮球比赛,就交给你这个‘奥尼尔’负责了,你就是咱们重案一组这个队伍的队长——人选你挑,训练时间你定;但我建议尽量在晚上吃完饭之后,这样的话尽量不会影响办案。你给我记好了,秦耀:在一月三号那天,去给我拿个能让咱们重案一组每个人都得到两万块钱的总冠军回来,否则,哼哼,我可得收拾你。”“您都这么下军令状了,我还能说啥!哥,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说完,秦耀还对我敬个礼,周围人看着我和秦耀,又想了想省厅一楼大厅的那面照片墙,都非常忐忑不安,但转念一想那还连油墨味道都没能嗅到的两万块钱奖金,每个人有都忍不住亢奋起来,随着秦耀的保证欢呼起来。下一秒,这办公室里的不论老少,全都跟着秦耀他们几个去了体育馆。

    我走到夏雪平的办公桌前,归置着上面放着的一大堆留给我签字的文件还有各种备忘录。我转头一看,白胡王许四个人,依旧坐在办公桌前没挪地方。

    “你们四位不跟着去看看?”我整理完文件后,又从自己桌上拿了杯子接了温水。

    “啧,今天下午倒是没啥事……但咱们都老胳膊老腿的了,打啥球呢?年轻人玩的东西,咱们跟着凑合啥?”许常诺摆弄着鼠标,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

    “谁‘老胳膊老腿’了?”王楚惠说着,还拿出了粉饼盒补了补唇彩,“你才多大?也不管我和小胡都在……故意损谁呢?”“哎呀,没说你!你‘大王姐’永远青春靓丽,永远万人迷!这还有啥可说的……”许常诺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又说道,“反正我就是不爱动弹,留着点劲儿,晚上回去还得陪着孩子做作业呢。”“我也不爱像他们那么折腾,哈哈,我也真羡慕小郑他们都这时候了,还能这么的,用她自己的话说,‘热情无比洋溢’,哼哼!唉,不过谁当初不是激情澎湃、一点就着呢?反正啊,这也就是个陪领导上峰开心的事儿……这么点事,用不着像他们那样咋咋呼呼的。王楚惠用唇膏挑着自己的软唇,又对我问道:“哎,秋岩?你该不会,真觉得他们能赢得了人家省厅的球队吧?”“哈哈,那我也不能彻底扫人家兴不是?”我说道,“夏雪平不在。你们四个,我也就当是我在咱们一组的亲人了:我实话实说,我一直觉得咱们一组一直就缺少当刑警的该有的斗志。所以,像搞搞篮球比赛什么的,也挺好。”“唉,斗志……早磨没咯!”猛敲了几下键盘之后,许常诺把电脑屏幕旁贴着的一张记事贴团成一团,对准了办公室门口那个废纸篓,隔着大概三米的距离,猛地一抛,还真就正正当当地把那枚纸团丢了进去。

    我又看了看胡佳期和白浩远,对他俩问道:“你们二位呢?不去看看热闹?”“没什么好看的。”胡佳期说道,“实际上我俩就等你回来,准备请个假呢。”“怎么了?”“跟民政局预约了,”白浩远说道,“我俩准备去领证。”“哟!好事儿啊!恭喜恭喜!”我拱手对白浩远和胡佳期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个假必须准了。那你们赶紧出发吧!”“谢谢秋岩。”胡佳期对我道谢。

    而白浩远则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我:“不着急。我俩的事情再重要,也不能耽误正事——昨晚发生的案子,看看吧。”“这是……”“练勇毅死了。”白浩远对我说道,“昨晚被人发现在他自己的高级公寓,割腕自杀。”我表情沉重地看着白浩远,又翻开那个档案,开口问道:“仔细调查了么?”“查过了。”白浩远也很气馁地说道,“这次不只是咱们一组,还有玄巍区分局的,而且鉴定课是由丘课长亲自出活的,现场没找到任何除了报警人员和被害人以外的第三方、在练勇毅死前两小时以内进到过他公寓的痕迹。”看着练勇毅侧躺着,伸出左臂躺倒在浴缸边上的照片,我不免叹了口气。这时白浩远又补充道:“如果非要说,是有人做了什么,我只能说:有可能是教唆自杀。”“教唆自杀?”“有这个可能,”胡佳期也站起身说道,“我上午去找经侦处胡玮旻处长问过了,他们查到昨天中午的时候,练勇毅的个人账户,突然被人一次性全部转存到了一个神秘账户上——查不到那个银行或者企业的归属,查不到账户持有人;而在练勇毅被推测的死亡时间半个小时以前,那个账户上的钱,又被打到了练勇毅远在农村的弟弟的账户上。”“会不会是张霁隆派人干的?”我毫不犹豫地对白浩远和胡佳期问道。

    “呵呵,你倒是真舍得出去。”白浩远看着我。

    “那个兰信飞,不就是他让张霁隆找来的么?”我对白浩远说道,“还是他让我给张霁隆打的电话,说了一大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结果下午打的电话、晚上兰大律师就来了。”“秋岩,你信我,虽然你跟张霁隆关系近,但其实我和浩远应该比你更了解他。”胡佳期对我说道,“——如果真是张霁隆干的,等不到昨晚。”“没错,兰信飞把他带走之后,这个人就该失踪了。”白浩远说道,“而且说起来……你再好好看看报案人是谁。”我仔细一看,报案人那一栏里,赫然写着“宋金金”三个字。

    “看这意思,不是这个宋助理自己一个人去找的练勇毅吧?”我内心已经不能用“五味杂车”来形容了,应该说是早都怄成咸菜缸了。

    “把这个给你看,没别的意思。这玩意,已经按照结案处理了。”白浩远说道,“而且是省厅来人亲自过问此案,要求速速处理的。一个跟罗佳蔓相关的案子,省厅的某些人,从开始就过度关注,到现在一个已经被排除嫌疑的嫌疑人的自杀,他们也要尽快结案,秋岩,你不觉得这事儿……”“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白师兄,佳期姐,这些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我想了想,当着王楚惠的面,对白浩远和胡佳期说道:“实不相瞒,昨晚那个康维麟,也在监狱里被人做掉了。”这件事是我故意透露的,而且吃午饭的时候,岳凌音也跟我打过招呼,告诉我如果局里有人问起,其实也不用瞒着,因为毕竟人是我们重案一组抓的,想瞒也瞒不住。

    在白胡二人惊讶之余,我又对他们说道:“有些事现在不明不白,但终究有一天我会查清楚的。档案我拿着,你们尽管放心去领证吧。有人问你们要,让他们来找我。”“知道了。”胡佳期又笑了笑,“再次谢谢你,秋岩。”“那我们就走了。”白浩远也跟我击了击掌,随后就带胡佳期离开了。

    这一下午很忙碌,但实际上也确实没啥正事。签完了一大堆文件之后,我立刻跑到体育馆,把在一旁兴高采烈看着男生们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杨沅沅薅到了一旁,给了她现金让她打车去了情报局大厦,把练勇毅自杀案的档案袋直接转交给情报一处;紧接着,我又被叫到了档案股——我自己都快忘了的、被安保局那帮人拿走的我和夏雪平的行李箱,被罩上了两个防尘罩之后,一直被丢在档案股没人管,我便顺带着把他们领了回去。除此之外,罗佳蔓一案被调查过后的一些没用的东西也都堆到了他们那儿,鲁股长找我过去,就是为了让我分辨一下哪些东西该销毁、哪些东西该还给家属。

    “哎哟……康维麟貌似也没啥家人,那个最初顶了罗佳蔓的命替死的姓杨的女人,也孑然一身,罗佳蔓家里还有个mama,但是回到乡下去了,隐姓埋名,估计肯定也不想再见到我们这帮警察。这些东西还给谁呢?”“呵呵,你要这么说,那咱们档案股这帮人可都分了啊——该拿到闲鱼上买的买,该自己拿去用的拿去用。”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鲁股长。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是开玩笑,秋岩小兄弟,”鲁股长还很实惠地说道,“咱们档案股,可是整个市局最揭不开锅的部门了。咱们要是不这么做,谁愿意成天守着一堆纸?还得防火防盗、还得随叫随到;拿着最少的工资,干着看着不起眼、但却最累最紧张的活,这要是不从这些跟案子无关又被拿来调查的东西上面创收点提成,咱们真能饿死。”我纠结地看着鲁股长,只能点点头。我又想了想,对鲁股长说道:“那你再等会儿吧,我再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行,那你慢慢看。”我挠了挠头,蹲下来翻着那堆杂什。我本想从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跟“天网”组织相关的、或者哪怕是跟已经自杀了的成山市长相关的物件之类的。可到最后,我还真的什么都没找到。

    不过,我却发现了一本影集,和一本日记本。

    想了想,我把这两样东西带走了……在即将到来的元旦,时事传媒集团出版了一本书:那是一本诗集,那些诗歌的作者,是一个曾经生活在农村,却十分向往大城市生活女人;诗集当中配上的,全都是一些风景照片,还有她自己置身于那些风景当中所拍的生活照。诗集一上架,人们才发现,原来这个曾经以叼毒嘴臭闻名于世的、实际上学历只有国中程度的女人,她写的诗文原来如此朴实而美好,原来这个曾经以放荡yin乱不检点为人笑谈的女人,原来也有清纯干净的一面。

    诗集的版税收入,几经辗转,最后都交给了诗文原作者的母亲。

    诗集的名字,是我帮着取的,名叫。我觉得这个名字,挺适合她的一生的。而我这么做,也不枉她曾经艳绝东亚的大美女罗佳蔓,在我初中高中那段时间里,被我那样疯狂的喜欢过。

    “秋岩啊,你爸最近联系你了么?”“没啊,怎么了?”“哦……呵呵,就想着,他什么时候要是回F市了,你问问他,还愿不愿意回来当副主编?自从他走了之后,咱们那个的销售量越来越差了,这下我们才知道,不少老读者都是冲着你爸的一些时政评论专栏去的……那个……碍于你后妈和他的一些事,我们拿掉了他的副主编职务,可能是咱们传媒集团转型以来,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你问问他,他如果愿意,主编的位置给他也行,咱们可以分给他一些股份——一定要让他救救咱们报纸啊!”“知道了,等他回来了,我一定问问他。”从时事传媒集团里离开,我便又去了一趟家附近的那个货仓超市。

    本来想搞一只鲜宰活鸡,给夏雪平炖个参鸡汤补补身体,奈何高丽参和活鸡,我都抢不过一大早上就去排队的老大妈们。好在我居然在生鲜果蔬区看到了新鲜的莼菜罐头,这种过了二九奔着三九的大冬天也能看到新鲜的莼菜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便拿了两罐莼菜、买了一条牛里脊。备了一些上次被岳凌音和邵剑英拿走的果汁之后,我又看到了货架上还有新到的红枣汁,想起昨天晚上夏雪平一个劲地闷着头喝姜枣茶,虽说之前没注意到夏雪平原来对红枣饮料那么喜欢,于是,我也顺手拿了一箱放入了购物车。

    回家之后,我立刻拿出了砂锅,先把整块的牛rou放了进去,用开水焖熟;趁着这个功夫,再从冰箱里取一些冰冻的鸡翅化开,剁了些彩椒,把鸡翅过油煎熟后淋上用盐、十三香、料酒、彩椒碎做成的料汁,做了一道“椒盐鸡翅”,又用开水焯了几根芦笋,浇上之前为了吃烤rou而买的烧烤酱,跟鸡翅摆到了同一个盘子当中摆了三盘;这边牛rou也已经滚得烂熟,把rou汤撇去浮沫,取出整块牛rou,对半切了,留一半改天做酱牛rou,另一半则切成rou丝,再洗了一点香菇切丝,一同放入rou汤里继续煮,并捣碎了一些海米放了进去,再把莼菜罐头滤水,冲洗干净以后下锅,最后再加入咸盐和胡椒粉,勾了一层薄芡。等我自信满满地拿出手机上瓜哥的食谱,却发现自己做的步骤,跟人家讲的大相径庭,不过尝了一口之后发现味道也算可以,毕竟咸淡正合适,牛rou也不柴不生,这样好歹也算弄了个“牛rou莼菜羹”。

    摆完了盘,盛好了汤羹,我便坐在饭厅里一直等着。但我一直等着,等到了傍晚六点钟,夏雪平和何美茵,我明明下午在局里的时候给她们俩都发过消息,可是这一个说今晚应该不会加班的,另一个是从来不怎么参加晚自习的,却都没有按时到家。

    可做了这么一桌子又丰盛又正式的菜,我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吧?

    这期间我也没闲着。我把我和夏雪平的行李全都放在卧室里,又拿了湿抹布将行李外壳擦了个干净。紧接着,瘫在沙发上的我,本想看看赵嘉霖给我的那张SD卡上,周荻那家伙究竟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了什么跟夏雪平有关的事情,可我从楼上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端到茶几上以后,我又迟疑半天,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看里面的东西。

    我挠着头想了想最近夏雪平在一起时候的表现、昨天晚上跟周荻一起吃饭时候的反应,还有她跟我在饭后于车里吵架时候,那种语气中的言之凿凿和万般真诚,都令我觉得,不但至少现在夏雪平跟周荻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而且她跟周荻在过去,应该向夏雪平所讲述的那样:一个纠缠,一个躲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既然是这样,他们俩的什么事情,又能让周荻现在的这个正牌妻子每次见到夏雪平都大动肝火呢?而且说起来,夏雪平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她对周荻的态度以“敬而远之”为主旨,可自从她进到情报局之后,她跟周荻的关系,怎么都不能用“敬而远之”这四个字来形容吧——虽说弹脑门的事情,很可能是我多心且太过苛责。不过倒也是,在我小的时候就听人评价过,还没彻底变成“冷血孤狼”的夏雪平,对待他人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她总是会把表面的客气表现得十分热情,而紧接着,又会在与人保持距离的时候显得异常高冷,可能对她这个原本是被众星捧月而长大的警界小公主而言,待人接物什么的,确实是个不好做的难题。

    唉……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把那张SD卡拿到了楼上。

    我站在马桶前看着手中的储存卡,犹豫了半天,却又舍不得丢掉。最后只好把它跟之前从夏雪平卧室里搜出来的那三个忘了被警方拿走的米粒监控设备放在了一个抽屉里,让它们争取早日生锈发霉。其实我在这期间还挺害怕夏雪平回来的,想想也好笑,每次我在怀疑夏雪平的时候,到最后却弄得自己像做贼一样。做完这一切,到了6:38,夏雪平跟美茵这俩依旧全都没回来。百无聊赖的我,开着电视,听着电影里老旧武打片的声音,打开了一局LOL。一局二十几分钟碾压的暴力拆塔和超神砍杀,却完全没有让我感受到任何的快乐。

    一阵狂风透过窗缝吹进房间、灌进我的领口,这让依旧仅剩下我自己一个人的家里,加倍冷清。

    我关上电脑,把暖风和地暖的温度调得更高了一点之后,便侧着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恍惚间,我似乎又回到了今天白天时候的地铁站里,而且,还站在那辆载着疑似是舅舅的杀手的车厢远去。

    正在我对着那辆远去的地铁列车震惊不已的时候,突然隐约中我听到了一阵巨响……——乓!

    “我回来啦!”我立刻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抬头一看,剪了短发的美茵齐肩的美茵竟站在门口看着我笑。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感,直接把还没脱掉皮靴的美茵拉到了怀里,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抢,压低了头看着窗外。

    这个时候,门又打开了……“不许动!”我对着门口大喝一声,并抬起了手抢。

    “哦哟!”刚进家门的夏雪平,也被我吓了一跳。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噩梦被魇得麻愣了,于是我赶紧退了子弹、取出弹匣、锁了保险,又推起趴在我身上的美茵,佝偻着后背,在沙发上抱着头。

    捂着胸口的夏雪平看到我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关切地走到我身边,让我的额头顶着她的小腹,并轻抚着我的头发,又看了看美茵:“怎么了?”“不知道……我在mama前脚,也刚回来没几秒。结果一进屋就被臭哥哥拉进怀里了。”美茵看着我苦笑了两声,对夏雪平说道,“我还刚想说万一被mama看到了不得吃醋么,哪知道哥哥他直接把抢举起来了……”“没怎么。做了个梦……”我揉着太阳xue,有气无力地对夏雪平讲道,“梦见今天在地铁站里的时候,我刚看着舅舅逃离时候窜上去的那列地铁远去,我就听到好像外面有爆炸声……地铁站里面也一下子就堆满了人。我马上往外跑,结果就看见……你被炸得全身血rou模糊,但还在往我这边跑,我也马上要去救你,可几乎同时,从你的侧面和我的背后,有人把咱俩一人一抢给打死了……我临咽气的时候,还听对方说,要把咱俩周围的人都杀光,结果一睁眼睛,我就看到美茵回来了……刚才那个濒死感觉简直太真实了,我现在胸口和后背还感觉有点疼。”“那是你躺着的时候姿势不对,硌到了吧?”夏雪平往沙发上看了一眼,随即拿起了我那半副AirPods耳机。

    ——的确,刚刚就是这玩意,硌在我“中弹”的位置。

    我松了一口气,对夏雪平和美茵问道:“你俩怎么都才回来?”夏雪平立刻去换了鞋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从茶几下面找了一只水杯帮我接了点水递给了我,无奈地对我说道:“别提了……等久了吧,对不起呀小混蛋!中午吃完饭,你走以后,日本领事馆的领事,带着他们‘公安调查厅’的人来吵了三个多小时的‘外交架’——帮着他们干活的间谍,有两个今天就在吉川利政被割喉的那列地铁上,眼看着你举着抢去追吉川、并且也看到了吉川被杀的那一幕。”“还有这么寸的事儿?”我喝了口水,对夏雪平问道。

    “天啊……你俩今天又玩命了啊!”美茵听了,跟着问道:“怪不得你们俩早上走的时候招呼都不打……谁又死了?还有,刚才臭哥哥提到舅舅了,舅舅怎么回事?舅舅不是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么?”“不该问的别问。”我冷冷地看了一眼美茵。

    “哼!”美茵拧了拧鼻子,做了个鬼脸——实际上我看她的态度,对舅舅的事情其实也并没那没关心,只是想掺和到我和夏雪平的谈话之中;她抬眼望去,望到了桌子上的盘子和砂锅,便蹭着拖鞋走到餐桌旁:“我还不问了呢!……我去热饭!嘿嘿,哥哥弄得汤好香哟!”“欸这么大个砂锅你能端稳么?”夏雪平走上前去问道,并在美茵的手臂下面接着,“来,放那,给mama吧。”“放那儿我来吧待会儿……喂,你小心点坏丫头!可别把砂锅给淬了啊!”“哎呀!多大个事!都不用,我自己来!”但见美茵轻手轻脚地艰难端起砂锅,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灶台前,等她把砂锅缓缓地放到了炉灶上开了火,我和夏雪平这才踏实下来。“然后呢?”我对夏雪平问道。

    夏雪平坐了下来,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又疲惫地把身子往沙发上一倚,继续说道:“于是,日本公安调查厅的人就指责咱们情报局,不在吉川来到F市之前跟他们领事馆打好招呼。接着他们就通过省议会的人找上门了——好点名要我跟着一起跟他们会谈。”“你是从市警察局借调过去的,这事儿跟你有啥关系?”“日本公安调查厅的人,好像知道了咱们这个‘神剪’专案组的成员名单。我正好是组长,所以就点我了。”我点了点头,想了想这里面的事,冷笑了一声,然后从阳台拿了一瓶红枣汁递给了夏雪平:“喏,女王大人,我看你爱喝就买了点——日本人知道这件事,外加这个专案组名单,仔细合计一下也不奇怪,指不定他们已经在情报局或者省厅发展了间谍。”“那最好是他们发展的间谍搞到的这个消息,可别是情报局里也出了‘天网’份子,然后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他们、或者卖给他们的。”夏雪平拧开果汁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少半瓶,然后她松了口气,说道,“不过吵来吵去,最后他们还算懂事儿,把吉川利政之前在日本的一些资料、和后来他们日本人通过美国中情局得到的关于吉川在北非的一些情报资料,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给咱们发了过来。”“呵呵,他们还能这么实惠?”“哪有这么好的事……其实他们来的目的,和岳凌音最后提出的交换条件是一样的:他们日本公安特务提供资料,情报局把吉川尸体尸检后交给国际刑警,然后再把国际刑警的悬赏金对半分,他们一半我们一半——他们公安调查厅第四部门也缺钱。”听了这事情,我再想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的遭遇,不禁觉得荒诞,我摇了摇头笑笑,对夏雪平感慨道:“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到头来,全都是为了这……”眼见着面前的美茵光着手,就要去拿刚在微波炉里热好的盘子,我又连忙大叫了一声:“喂!笨丫头!戴上隔热手套啊!”何美茵转头看看我,吐了吐舌头,然后从厨房里取了手套戴上,拿出了盘子,嗅了嗅,点点头开心地说道:“嘿嘿,臭何秋岩可以啊现在!人儿是臭的,做饭倒是挺香!”我看着疲惫的夏雪平,然后把她的一对玉腿香足从地上握起,攥到手里,帮她揉着腿捏着脚心,接着问道:“那你们后来查到什么了吗?”“后来……就是按照周荻的思路,想查查他到底是来见谁的,或者最有可能是被谁打死的。但哪里那么容易啊?查了两个小时,看着那么一堆信息资料,我们跟无头苍蝇似的根本毫无头绪,也毫无入手点。好在岳凌音发善心,知道我最近身体经常不舒服,我也确实挺累的,就让我回了家了。她和周荻现在还在情报处办公室忙活得焦头烂额的呢。”“还行,岳大婶真是个大好人。”我捏着夏雪平的脚笑了笑。

    “哎呦喂,行啦行啦!都要吃饭了你俩还你侬我侬的,真不把我这个‘小偏房’放在眼呢!酸死我了都!”美茵见状,又在一旁叫了起来。

    “嗯?你刚才管自己叫什么?”我愣愣地看着何美茵。

    夏雪平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坏丫头:“小……小什么?”“嘻嘻!‘小偏房’呀!”美茵一脸灿烂地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瞎说啥呢……”我顿时感觉脸上热热的,转头看了看夏雪平,之间她的脸上也红了许多。想起那天美茵大晚上给我发来的、她贴着夏雪平屁股的自拍照,外加昨晚夏雪平馋着我那些射进飞机杯里的jingye时,舔起那倒膜yinchun的动作明显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禁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甚至隐隐还有些痒痒的刺激,于是捏了捏夏雪平的大脚趾,又故意用拨琵琶的手段挠了挠她的脚心。夏雪平立刻入过电一般,缩回了双腿坐直了身子。我对她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走,吃饭——”砂锅热好了之后,我便不再端回去而是直接拿碗给美茵和夏雪平各盛了一碗,又给她俩每个人又奉上米饭。

    “给你来半碗够不够?”给小坏丫头盛饭的时候,我犹豫片刻回过头后对她问道。

    “这么好的菜,我当然是要一碗了!你想虐待自己meimei呀!”美茵对我磕着筷子尾抗议道,“快点快点,我正饿着呢!”“你这么晚才回来,没在外面吃饭么?”夏雪平喝了口汤后,对美茵问道。

    我也正好奇这个事情,于是也问道:“对啊,咱们那个神秘姑妈每天不都巴着你、带你跟小火车一样,‘逛吃逛吃’的吗?怎么今天饿着肚子回来的呢?”一提到这个,美茵立刻黑了脸,很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嫌弃而支支吾吾地说道:“嗯……今晚……隋琼岚跟那个狄瑞珅他爸,拉着我俩……去……去约……会了。隋琼岚和她那个叫什么瑞吉娜的助理,带着我俩去了个比‘金梦香榭丽’还高端的法国私厨餐厅,半对外开放的……但是……看着他们四个的样子……外加那一盘一盘的什么‘墨鱼汁意面’、什么‘蓝纹奶酪榴莲饭’之类的,我一口都吃不下。实际上,刚才他们还带我去看了什么歌剧……我根本坐不住!我其实……都是借口上厕所溜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发没发现……”永`久`地`址`2u2u2u.C〇M想着那个莫名其妙的隋琼岚,和那对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狄家父子,我不禁无奈又鄙夷地笑了笑。夏雪平则担忧地对美茵问道:“那你今晚是怎么回来的啊?我刚刚还以为是隋琼岚送你回来的呢。”“我自己打车回来的。”“唉,好吧……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给我或者给你哥打电话,我俩不管多忙,都必然会去接你的。”“我的好mama,不至于的喂!”美茵对夏雪平说道,“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用不着非得要大人看着。而且爸爸给我的那把刺刀,我现在上学都随身带着,没人敢欺负我的……就是每天晚上一放学,我就得跟他们斗智斗勇比较烦。”夏雪平看了看我,又对美茵问道:“你烦那个狄瑞珅么?”“妈,我说我是‘跟他们四个’一起斗智斗勇,他们那四个人我都烦!”“隋琼岚这么舍得给你花钱,你也烦她?”我随口一问。

    “花钱怎么了……她给我花钱我就得爱她?”“可她……”夏雪平端起饭碗又放下,用筷子扒拉着鸡翅却不夹起来,紧接着叹了口气,“唉,她毕竟是你的姑妈啊……你还是告诉她一声你已经到家了吧,不然她会着急的。”“鬼知道哪冒出来这么一个姑妈……我估计等于会儿她自己会发信息过来的,到时候再告诉她吧。哎呀行啦!”美茵努着嘴说道,“好好的赶紧吃饭吧,你们俩再提她,还教我怎么吃得下去!”“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赶紧吃饭。”我对美茵哄道。

    “哼,这还差不多……哦,对了,”美茵又看了看我,“臭哥哥,隋琼岚让我跟你说,她想找个时间,跟你聊聊。”“聊什么啊。”“不是你昨天早上先跟她说要找她聊的么?我发现你们当警察的要是不看记录,对时间日期一点概念都没有,嘻嘻。”美茵半嘲笑地说道。

    “还不是事情太多逼得?”我仔细想了想,“明天晚上就行。明天晚上我五点下班之后,顺道就去见隋琼岚。”“那行。”美茵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唉,要不是因为我这个臭哥哥,我真不愿意主动给她发信息……她到时候会给你打电话。”夏雪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美茵,接着喝了一口汤,缓满地嚼着汤中干货,皱着眉头把那本来滑嫩的莼菜,咀嚼得咯吱咯吱作响。

    桌上的菜、碗里的米、锅里的汤越来越见底,饭碗旁纸巾上堆得骨头越来越多;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安静,但心里藏着的话也越来越多。

    吃完了饭,我便轰着美茵上楼写作业。今晚的夏雪平看起来特别的劳累,却依旧要坚持帮着我收拾桌子。看着她精疲力尽的样子,我今晚是不敢再折腾她了,而趁着她去在擦桌子洗碗的时候,我走进了卫生间,在浴缸里帮她放满了一缸热水。

    “去泡个热汤浴吧。咱俩出去玩时候的行李今天取回来了,洗澡水里加了点牛奶和俄罗斯精油,我还给你点了一支沉香。好好洗个澡放松放松。”“我没办法泡澡,我还来着例假呢。勉强能洗淋浴……”夏雪平走进房间后立刻关上了门,直接开着洗手间的门简单地刷了个牙,擦干净了嘴角之后就一直在低着头,“我有点累,一会再去洗……要不然你去泡吧?”“我回来之后冲过淋浴了……唉,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感叹道,“那算了,我还是把热水放掉吧。”“等会儿……”夏雪平紧紧地抱住了我,并且用额头订在我的肩头,“秋岩,我好累……多抱我一会儿!”“怎么了?”“我好累。”我伸手捧着她的侧脸,撩起她的头发,仔细一看,此时的夏雪平原来一直在压着自己的声音,实则早已哽咽得呼吸不匀,脸上的泪水都把她的发梢黏在了脸上。

    “哎哟,我亲爱的老婆,怎么了哟!”我一边帮她抹去不断从眼睛里流出的清泪,一边哄着她问道,可她依旧压着嗓子哑声哽咽,我一直哄了三分多钟,也不见她停下,我想了想,伸出舌头舔了两颗咸咸的泪珠,并轻轻啜吻着她的脸颊。正伤心难过的她见我如此的顽皮,总算见了些笑容,但紧接着却哭得更厉害。

    于是我也不好跟她再用逗哏的方式哄她,只好慢慢地抱着她坐下,然后搂着她躺在床上,让他枕着我的肩膀卧在我的怀里。我用双臂轻轻地拢着她的身体,右手搂着她的右肩,轻轻摩挲着,左手则自然地搭在她的屁股上,拍了拍她结实的翘臀,并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要是心里遇到了什么委屈,心里实在难受,就大声哭出来吧。mama。”夏雪平微微睁开婆娑泪眼,仰起头看着我,满眼满脸满心的委屈,我见了她这副样子,心里也难受得紧,于是只好跟她的嘴唇亲吻在了一起,但并没有伸过舌头进犯她的口腔。她也跟我亲吻了一下会儿,紧接着,哭泣的声音真的大了一些,但依然是那种很克制且断断续续的“呜呜……呜呜”的声音,并且哭起来的同时,她也伸出手来搂紧了我的脖子。

    大概哭了二十来分钟,夏雪平真的有点哭累了,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我的胸膛,缓缓地吐着温热的气息。我低下头,嗅了嗅她那带着淡淡盐味的香汗气味的长发,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嗬……你白天的时候没看错,”夏雪平带着嘤嘤哀泣过后的喘息,对我缓缓说道,“那个人应该就是你舅舅夏雪原。”“你是怎么确定的?”我不安地搂紧了夏雪平,“不是说那个人的脸上可能贴了硅胶、或者面罩里面有反射材料么?岳凌音、周荻他们也知道了?”“他们还不知道……嘶……呼……”夏雪平深呼吸着说道,“跟那些日本特工吵完‘外交架’之后,我们在情报一处办公室又看了一遍当时采集到的所有监控录像。上午在最后的时候,吉川的手机是在荆楚街地铁站口找到的,对吧?”我点了点头。

    “在荆楚街站的出口,我们捕捉到了他最后的监控画面——他特意地对监控挑衅地行了个礼。”夏雪平缓缓地眨了眨眼,“那个礼不是警员礼,而是手握成剑指的状态,然后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贴在右眼眉骨处,之后再把手沿着向上135角的方向把手高高挑起。”我想了想,不解地问道:“这个手势,有什么说法么?”“在我的小时候,跟你舅舅都特别喜欢看那一系列的少年特摄片,里的科学搜查防卫队的队员的敬礼手势,就是这样的。说来幼稚,因为喜欢奥特曼,我和你舅舅、还有他青梅竹马的小女友——也就是后来的你舅妈,还组过一个‘夏家科搜队’。后来哪怕我、你舅妈和舅舅都长大了,不再喜欢那些小孩子看的东西了,每次见面,也都会用这样的手势跟对方打招呼。”夏雪平用脸颊紧紧贴着我的胸口,并在我的胸膛轻轻蹭着,“你舅舅必然是在看到了你之后,才想故意跟情报局这么挑衅的;或者也有可能,他也像那些日本特工一样,知道专案组的名单……甚至有可能,日本方面知道的那份名单,就是他交过去的……小混蛋,你说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是他的亲meimei!他怎么就忍心看着我过去十年之中、每天都活得那么肝肠寸断?秋岩,你说mama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上一世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就连我自己的哥哥也要这么折磨我!”“好了好了,别这么瞎想了我的夏雪平大人……事情不得从多个角度考虑么?”我安慰她说,“你换个角度想想,至少舅舅现在活着,这事情,怎么说都应该算得上是件好事,对吧?”夏雪平点了点头,却又趴在我的肩膀上哽咽起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我的心中早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已经凉了下来。

    现在确定了,那个杀了吉川利政的人就是舅舅,那换句话说,舅舅八成也是跟“天网”有关的。我不喜欢周荻,但我真不得不佩服他的脑子——他今天上午对“天网”的分析是很能让人信服的,那就是“天网”很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四分五裂了;可这毕竟曾经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地下组织。那如果舅舅,现在身为“天网”组织的一员,那他是什么时候加入的呢?是在那次灭门案后,看到自己的妻儿老母被残忍虐杀之后,想要加入“天网”来以此报仇吗?还是说,在那之前,曾经当过重案二组组长的他,这个曾经在白道兄弟遍地的“警界少帅”,就已经是“天网”的一员了呢?

    ——如果是后者,那外公呢?外公这个北国司法系统的泰山北斗,跟“天网”的关系又是什么?

    而二十多年前,外公的死,是不是也跟周荻推测的,跟“天网”的四分五裂有关呢?

    面对曾经带我十分宠爱的舅舅,我真的不想用曾经衡量苏媚珍或者艾立威的方式去衡量他,我仍旧侥幸地去幻想着今天舅舅出手结果了吉川,是因为他看我着实追捕不到吉川,或者是看到了吉川可能要对我回首反杀——日本人不是都会用暗器手里剑么?是不是舅舅在吉川出手之前,替我“先下手为强”?我仍旧愿意相信,舅舅即便是“天网”现在的某个高级杀手、或者是某个头目,他也必然不会对我和夏雪平这两个亲人怎么样……可一想到这,我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久违的妩媚声音:“……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听了,很不服地发着牢sao:‘cao……你说这个,我们还闹心呢!悄悄当年我们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过得什么日子?想当年咱们仨也都是领过不下五个勋章的,而且勋章还都是省厅厅长亲自给咱们佩戴;身上负伤不少,但是奖金也领到手软;还有各自家庭,要啥有啥……本想着跟‘老头子’干一番事业,谁曾想他妈的能混成现在这逼样!要吃喝、要衣服、甚至要抢和子弹也得他妈的靠抢那些小辈的,遇上不好时候,连洗个澡都得等下大雨!结果你看看原先跟‘大掌柜’混的那帮人,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跟他们比,哼,我们就是一帮野人!’貌似站在那个女人旁边的另一个男的,猛拍了这个男的肩膀以后,就说啦:‘老楚,这话你跟我和老才说说就够了,你可别让‘大先生’他们听见,否则你可就惨了。’先前那女人也说道,‘对的,跟咱俩发发牢sao拉倒。而且咱们谁想这样啊?我估计‘大先生’自己都不想这样,谁知道‘老头子’居然能被杀?‘大先生’自己不也挺惨的么,先是亲爹被杀,然后全家被杀,要不是‘大先生’早有对策他也活不到今天;现在他还没办法跟自己meimei相见……’”刘虹莺刘虹莺所转述的,当初屠灭香青苑的那帮人,口中所说的这个“大先生”“老头子”都是谁、那个“大掌柜”又是谁,这帮甚至拿过勋章的人又是什么人,我不敢细想……我本想马上把这个事情告诉夏雪平,但再瞧瞧她现在的情绪状态,我实在不愿意再刺激她,于是只能暂时把这件事记住了,然后吞进肚子里。

    ——夏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