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烦恼(1)
奥斯顿本以为石之国内出现那样的灾难,尤金作为国主应该会有尽快打道回府的打算。他事先并不知晓尤金前来水之国的目的,他也不知道父亲大人执意让自己跟随尤金的用意。 但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也是愿意四处游历增长见识的。 可是在那天与尤金短暂且“深刻”的见面之后,他又回到了最初被晾在一旁的尴尬境地。水之国的风土人情奥斯顿已经大致了解,除此之外的对他来说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毕竟政治上的交手在面对面的时候往往会被虚伪的寒暄掩盖过去,倒不如各处一方。 无事可干的后果便是奥斯顿略有点烦躁,暗火的掌控已渐入佳境,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修行起本源魔法总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而且他有点想安娜,突兀的分别让他的许多困惑未被解答,许多念想未被实现。预想的甜蜜是有,愿望里的相互扶持也是存在的,但终留了遗憾。 还是在一块比较好,不是说感情这种东西培养培养就会加深的吗 奥斯顿摊着本不知名的书,视线却是落于虚无的一点,杂七杂八想了一堆,正想到要不找尤金说一声然后动身去木之国看看,房门被敲响了。 “奥斯顿殿下,国主大人请您稍后随他一同面见水之国的国主。” 该说真是及时吗 奥斯顿应了声“好”,合上书页,稍稍理了理衣领,却是寻思到了一件不着边际的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水之国的国主是位女性吧。按照这个国家偏女尊的风俗习惯,他会不会又碰到上次的“男宠”事件 奥斯顿寻思了一会,也懒得去换身衣服了,直接从行李中翻出了阿萨斯家族的徽章挂在胸前。 唔,那位女皇应该是认得的吧,毕竟是明面上的暗之国掌权家族。 出了房门没走多远,奥斯顿便遇上了即将同行的尤金。说真的,要不是尤金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侍官,他第一眼都没认出来那是尤金。 那身打扮...怎么说呢奥斯顿犹犹豫豫地在心底想着形容词。 比他差不多矮了个头的尤金上身穿着棕色的夫拉克,下身的半截裤用华丽的缎带系扎膝下,脚蹬小黑皮靴,脖子上的白色克拉巴特一直缠到下颔。 要知道奥斯顿早就不认为尤金如他的外表一样仅有十二岁,乍碰到他这身极贵族小少爷的装束着实不大习惯。 “日安,尤金殿下。”奥斯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尤金面色紧绷,毫无笑意,点了点算是回应。 车厢内氛围略显沉闷,奥斯顿觉察出尤金的心情不大美妙,一路无话。 直到车外的侍从提醒“到了”,保持着坐定姿势的尤金陡然起身,却是按住了跟随着动作的奥斯顿:“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所有情绪在台面上皆当如此。” 奥斯顿心生莫名,仍是颔首。 下车后是一位接引的侍女,她长相普通,衣着灰沉,不开口的时候极易让人忽视。还以为水之国的所有女性都是极为张扬的呢 侍女恭敬地鞠了一躬,十分刻板:“尤金殿下,请随我来。” 大抵所有国家宫殿都差不多,除了一些细节的设置奥斯顿也没什么觉得惊奇之处,唯独对这座宫殿比石之国还淋漓尽致地追求对称而在心底赞叹几句。蓝色是这座宫殿的主旋律,但这蓝色并非那种澄澈晶亮夺人眼球的华彩,它被灰尘所蒙,透着一股子无人的破败与沉郁。 “此季轮转至火之国,所以普娜宫疏于打理,让尤金殿下见笑了。”侍女对尤金说着“抱歉”,却更像是为他解惑的。 然而奥斯顿其实并没有听懂。 所有国家宫殿的会客厅都有一种相同的特质,会因其庞大开阔显现出庄严肃穆的压迫感,但奥斯顿却未在普娜宫的会客厅有这般感受,因为他一下子就被上座的女人晃花了眼。 那是个装点得极其华丽的女人。 精致的浓妆,眼角点缀着宝蓝色的星形闪片,头顶的银色王冠垂下足百颗珍珠,立体的衣领雕花刺绣栩栩如生,银线穿织出碎光,十指上的宝石戒熠熠发亮。 这样的穿着一看便知出身宫廷。 这就是水之国的女皇吧 然而暗魔法使得暗法师对阴影有天然的把控力,视力所及之处,奥斯顿就瞧出那白花花的粉质下难以避免的苍老与沟壑。 但女人的眼神却与她透露出的年龄大相径庭,那双眼睛澄澈透亮,不掺世故,宛如二八少女,在那般的皮囊上尽是违和。 奥斯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她了,她的面容都快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淡去,唯独记得的大概是母亲那双经常性冰冷的眼睛。 以及最常听的那句话:“奥斯顿,上次的家族大比你得了第几名” 天知道家族大比每次举行的时候族长和族长夫人都是必须在场的。 在听到他“第二名”的答复时,父亲会说“还需历练”,母亲会显得“体贴”许多。 她会赞许地对他扯着嘴角当作微笑,冰冷的双眼却似含讥诮:“很不错,第一名卡在魔导师许多年了,比你大足足五十多岁,他迟早会死的。”低阶高阶魔导师法神,奥斯顿是高阶,法神级不用参加大比 尤金的一声呼唤让奥斯顿游离的深思回笼,甚至讶异至极。 “母亲大人。”奥斯顿听到尤金这样喊道。 他刚刚只着重观察周围的环境,没注意尤金神色间的变化,这副像是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小少年模样的表情真的是尤金吗奥斯顿惊疑极了,猛然想起尤金在下车前的提醒,急忙低头将神色敛于阴影中。 “尤金我的孩子”女皇哽咽道。 这母子重逢的感人场面跨越了两个国家的距离由一片汪洋隔绝,没有让奥斯顿觉得温情,却觉一股莫名的冰寒。 王冠的珍珠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碎音。 “这位是” 奥斯顿稳了稳心神,抬起头看向已移步至他们面前的女人,他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女王陛下。” “艾伯特的孩子吗”女皇透露出一丝讶异还有些许怀念,“真的是与艾伯特和希尔达如出一辙。” 听起来,这位水之国的女皇竟与父亲母亲是熟识 “陛下,还有四分二十秒。”那名引路的侍女忽然说道,打断了奥斯顿欲脱口而出的询问。 他正疑惑着,尤金开口了:“我需要灯塔,对不起,母亲。” “我会为你准备的。”女皇牵起了尤金的手,愧疚又温情地流下泪来,“我可怜的尤金,我会让你活下去的。”她坚定地说道。 奥斯顿觉得自己在看一场主旨不明立意成谜的糟糕荒诞剧 “父亲很好,他不希望你担心。”尤金表情莫测。 “嗯是我对不起他”女皇眼眶湿润,妆容开始斑驳,怪异至极。 尤金的父亲是前石之国国主吗可是 “陛下,还有两分四十五秒。” “闭嘴”女皇高贵的发髻抖动震出一串铃音,却没有丝毫散乱,王冠也未曾有丝毫移位。她的声音压抑而忧郁:“你不要再说了,凭什么我要受他摆布,都是他那该死的占有欲在作祟,凭什么” 尤金微微一笑,轻柔地安抚道:“没关系的,母亲,我能理解的,我还有事要处理,请同我向火之国国主问声好。 ” “好的。mama爱你,尤金。”女皇仓皇说道。 尤金颔首,笑容甜蜜:“我知道的,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