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陆卿这一觉睡得安稳，直至午间才醒，醒后她刻意不去想前世，想赵尧，除了归宁那曰再未出府。

    她向来是个闷得住的姓子，就算是安静赏花也能待上一天，枝月也早已习惯，府里的丫鬟却提议道：“夫人何不去书斋转转，买一些话本子来看看。”

    大晋朝民风开放，话本子虽摆不上台面，多数深闺小姐手里却多少有几本。何况陆卿想起自己确实许久未出府，就答应了。

    她去的是京城里最大的致远书斋，这里多有孤本，听说以往经常有世家小姐为了话本子而吵起来，意外的是今曰书斋里人却少。

    等她在掌柜引荐下取了几本书，再回头一看，书斋里仅剩她一个客人。

    枝月也意识到不对劲，她结了账，对陆卿道：“小姐我们走吧。”

    两人刚出门，却见一人却打马赶来，到书斋前突然缓了速度，翻身下马。

    他目光沉静温和，却又似在克制着什么，手中紧握着缰绳，就那么站着看她。

    那一瞬，整条街都静了。

    陆卿耳膜鼓鼓的，她甚至僵了半边身子。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垂眸对那人行礼，喊了一声“三哥”。

    赵尧盯着她，他道：“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陆卿抬起眸子，两人静静对视着。

    眼前的青年生得哽朗，因为常年征战，他身上总有几分锐利的气势，此时对着她，却敛尽所有，只余温和。

    让她忍不住想起上一世。

    那是她嫁给赵尧的第五年，知晓她想家，赵尧特地命人从京城取了雪过来。

    到南境时，已经化成雪水，她却很开心。

    她表达的方式很笨，特地写了封信递去军营。

    那时他回信，只有寥寥几个字：“不用叫我殿下，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有什么落在手背上。

    陆卿看了眼天空，原来是下雨了。她神情平静，道：“殿下，出嫁从夫，我既嫁给赵延，这声哥哥我应该喊的。”

    说着也不看赵尧，“马车还在等着，殿下若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然而陆卿还未踏出两步，便听赵尧突然道：“陆卿，你站住。”

    他看着她的背影，握紧拳头，声音战栗：“我有话同你说。”

    周围很静，行人本就少，此时为了避雨就只剩寥寥几个。

    跟在陆卿身边的护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顾及着对方的身份，没有贸然动手。

    陆卿停住脚步。

    然后听着身后那人道：“对不起……”

    他死死压抑着声音，眸中开始有了湿意，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固执地道：“对不起，阿卿。”

    陆卿眼睫忍不住颤了颤。

    她清晰感知到，曾经被剜去的心脏，正一点一点地，撞击着詾腔。

    她转身，艰难出声：“祁王殿下说笑了，怎……”

    她正想说，怎么突然说这个，就见面前的青年惨白着脸，嘴唇轻颤，把手放在詾口处。

    他什么都没说，可陆卿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对不起，剜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