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征夫

    天边一抹阳光之下，一个少年正乘风奔舞，速度极快，身形像是一道闪电，不过眨眼之间就翻过了几座山峰。

    他似乎十分迫切，一刻也没停歇，不过时而眺望，时而查探，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这少年正是风易，那日和女艾在山中养伤，起了争执，不过后来总算说服了她，让女艾答应他先去寻找游侠，尽力劝说他们放弃刺杀妘寒浞，加入大夏的麾下，等一切谋划好之后，再攻打寒国。

    风易离开女艾之后，一方面担忧游侠，全力赶往洛水。一方面又脱离了女艾和大夏各国君王的束缚，像鱼归大海，鸟上苍穹，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感受到自由的可贵。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放下一切，去昆仑山找羽兮仙子，和她隐居山中……

    “哎，如果仙子愿意的话，一道远离大荒纷扰，在传说中的昆仑仙山上隐居，天天吃灵芝仙草，说不定还能和神龙凤凰为伍，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正想的入神时，前方的景色忽然一变，之前的连绵青山，滔滔绿水都消失不见，转而出现一个平原。平原上出现几个村庄。

    风易暗想：“那洛水就在这个方向，但怎么找都找不到？不如下去找人问一下。”

    想罢俯冲直下，落在村外的小道上。朝前一看，村子静悄悄的，大白天的也没什么人进出。风易有些奇怪，便走了进去。

    刚一穿过村外的小河，却见河对岸树了一个石像，十分魁梧，而且面容奇怪，毛发奇长，看起来又像是人又像是兽。

    而石像前跪拜着老老少少上百号人，一个个低着头，跟着最前面的一个老者念着什么。

    风易一愣，不明所以，暗想：“难道在祭祀先祖？”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足尖一踏，飞了过去。

    那老者正虔诚的看着石像，忽见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吓得坐在地上，直到身旁的人扶他才起来。他拄着拐杖，颤巍巍道：“你……你是何人？”神色似乎有些惊恐。

    风易以为自己吓到了他，急忙换了一副笑脸，道：“老爷爷不要怕，我只是路过的行人而已。想去洛水找不到路，所以来问一下。”

    老者身旁一个汉子惊叫道：“你要去洛水？”

    风易有些讶异，道：“是的，难道走错路了？”

    那汉子不说话，只是看着老者。这老者看起来也是见过世面的，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道：“这里是赵家村，老朽是村长。少侠要去洛水，可千万不能去。”

    风易疑惑道：“为什么？”

    村长还未说话，另一个汉子便道：“村长，他要去就让他去吧，我们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管的了别人？”说罢转向风易道：“少年，洛水就在东南面二十里的地方，你快去吧，别在我们村逗留。”

    风易心中奇怪，但别人既然逐了，自己也不好多留，便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他正要御风而去，却忽听身后村长苍老的声音：“少侠，听老朽一句，不要去。”

    风易转过头来，见村长喝开众人，道：“少侠，你应该也听说了，再过几日，大荒的天子就要来洛水打猎，这方圆百里都在严查。”

    风易笑道：“老爷爷怎么知道我不是受寒国邀请的呢？”

    村长笑道：“老朽虽然年迈，但也见过不少人。少侠气质非俗，目光迥然，一见就是少年英才，这样的人在寒国中少见，你不是游侠，就是某个部族的公子！”

    风易惊讶一声，笑道：“老爷爷眼光独到，我佩服的很。不过这洛水我一定要去。”

    村长叹道：“老朽也拦你不住，不过若要去，也等天黑之后，这白日里过去，你连前面的山头也翻不过，就被抓下来的。”

    风易连道：“多谢提醒！”他心中感激，却暗想：“我如今的修为，他们想抓我，倒也不是一件易事。”

    话虽这样说，风易却停下脚来，寻了一点水喝，顺便想打听一下，可曾有游侠经过？

    站了片刻，却见村民们一直拜着河边的这石像，口中念念有词。

    他有些奇怪，不由问道：“大家拜的这是什么神啊？”

    一个汉子冷冷道：“这不是神？这就是大荒天子妘寒浞！”

    风易闻言一惊，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石像，也不知是雕刻石像的人手艺不行还是什么，这石像看起来古怪之极，明明十分威武，霸气十足，但眼神之中却又有一股桀骜，仿佛看什么都极为不屑。风易换了几个角度，都惊奇发现，无论哪个方向，这石像的眼神都是斜看自己，从不正视。

    看了片刻，风易不由得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这石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合在一起一样。

    他越看越是奇怪，忍不住问道：“这就是妘寒浞？”

    那汉子道：“当然了，不然还能是谁？”

    风易摇摇头道：“我看却是不像。”

    那汉子闻言，脸色大变，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村长。村长缓缓走了过来，道：“少侠何出此言？”

    风易道：“我也只是感觉，说错了大家不要见怪，我只是觉得，这石像看起来有一股凌驾于人的气势。但内里却并非这样，就这眼神、表情，倒像是无拘无束，放空一切，却又让人没有压迫感……”

    村长惊疑一声，过了片刻，才道：“少侠，你眼力绝佳，胜过寻常人太过。老朽也不瞒你，这石像虽然是照着妘寒浞的模样雕刻的，但师傅雕刻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风易也觉得意外，问道：“那是谁？”

    村长道：“不知少侠听说过水神无支祁吗？”

    风易心中一跳：“我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原来这雕刻师傅却把无支祁的心神藏在这石像之中了。”他听到无支祁的名字虽然十分惊讶，但只是淡淡道：“听说过。”

    村长道：“无支祁可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我们村中一直流传着他的事迹。”

    风易故意道：“可是我听说无支祁当年大兴洪水，祸乱大荒，和前大夏朝的姒文命作对。”

    村长道：“那都是谣传。当年姒文命借着治水，征服了大荒中的无数部落，杀了许多厉害的人物，还有灵兽。无支祁看不下去，才和他争雄。无支祁虽然借助洪水的力量，但他劈山成湖，指地成河，反而造福了大荒百姓。反倒是姒文命，自从治水之后，对老百姓就没做过好事情。”

    风易默然不语，过了片刻又问：“那你们拜无支祁做什么？”

    村长道：“不瞒少侠，我们村子小，都靠着村口的小河为生。但最近几月，这河水暴涨，有以前的十几倍宽，常常淹没庄家，我们拜水神无支祁，是想让他镇压水患，保佑我们村民。”

    风易闻言点点头，暗想：“哎，自从上次一别，无支祁前辈就再没了消息，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风易心中想为村民们做点事，但他修为虽强，却对这治水一事一无所知。如果是小河溪流，还可以用坎水鼎试一试，但眼前这河水势汹汹，恐怕几个人的力量是阻挡不了的。”

    他想罢道：“老爷爷，依我看，拜了无支祁一时半会儿也治理不了水患，你们不如搬到别的地方，躲避一下。”

    村长叹道：“老朽怎么会不知道？但这附近百里都是寒国的上林狩猎之苑，凶兽众多，我们村民力气虽大，但也打不过豺狼虎豹啊。”

    风易听罢也为难起来，只得暗想：“待找到那些游侠，我劝他们来护卫村民，离开这里。”

    正想着，忽听远方传来一阵兵马长嘶，抬头一看，烟尘滚滚。

    风易大为奇怪，这里荒无人烟，村子稀少，怎么会有军队来这里？却看到村长和村民们脸色大变，害怕起来，急急忙忙地召集几个年轻力壮，将那石像有布罩起来，准备抬到屋里。

    风易还没来得及问，那一队数十人的军士已经驾着马奔了过来。

    众村民来不及躲避，纷纷惊的跌坐在地，老人连声哎呦，妇人护住自家的孩子，瑟瑟发抖。

    风易看出他们是寒国的士兵，心中暗骂：“一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那为首的军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过来，一挥马鞭，道：“你们，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到村子里来？”

    众村民一听，眼神下意识的瞥向后面的风易，不言不语。那军士正要发火，却看到一个老头走了出来，陪笑道：“大人，老朽是这里的村长，最近河水泛滥，我们都忙着保护庄稼，没见到什么陌生人。”

    军士冷道：“听好了，最近天子陛下要来洛水，你们如果发现不正常的，立马汇报。”

    村长道：“是，是。”

    军士又道：“你们这些贱民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次天子陛下要征调民夫修建上林行宫，你们快跟我走，如果陛下高兴了，免你们终身的赋税也说不定呢。”

    众村民闻言，不喜反惊，一个个吓得退后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