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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遂眉头更皱,虽然中元节他就知道江五已经回来了,但这些天他根本没见过江五,听卫峋的意思,好像是江五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

    江遂的思绪成功被勾走,卫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继而趁热打铁,把话题彻底转移。

    “宿日请求和亲,阿遂对此有什么看法?”

    江遂还在想江五的事,听到这个问题,他顿了顿,重新从棋盒里拈出一粒棋子,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两下,然后回答道:“这是大事,陛下应该谨慎定夺。”

    毕竟要是答应了,那就是赌上了某个人的一生,不管结局是好是坏,那人都没得选了。

    卫峋没有提二皇子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就算真要和亲,他们卫朝也决计不会送一个男人过去,更不会将摄政王送出去,宿日可以荒唐,卫朝却不行。

    卫峋知道这是一件大事,所以,他想听听江遂的意见。

    “那阿遂认为,朕该不该答允他们?”

    后背挺直,江遂伸出手,将棋子放在棋盘上,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温声道:“陛下如今是大人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学习,在治国之道上,早已有所成就,以后面对这样的事情,陛下完全可以自己做决定,无需过问我的意见。”

    卫峋问:“若朕做错了呢?”

    江遂平静的回答:“是人就会犯错,这是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问不问他都没有影响,那么,就别问了。

    这不是江遂第一次对卫峋说类似的话,以前他就经常会找一些实际的问题,放手让卫峋单独处理,让他在依赖群臣的同时,学会独自掌控全局。

    但这是自从初七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两人第一次又提到了这个话题。

    关于卫峋该不该过度的依赖江遂,关于江遂是否会一辈子留在朝堂之上,留在卫峋身边。

    江遂垂眸望着棋盘,看似观察棋局,实际上是在躲避卫峋的目光。

    卫峋是个聪明人,一点点的暗示就能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虽然上回两人闹僵了好长时间,但江遂没有放弃,他仍然打算时不时的提起这件事,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卫峋逐渐接受他想要离开的事实。

    这样,等他真正的提出辞官之后,卫峋的反应就不会那么激烈了。

    还别说,这个方法确实有用。

    现在的卫峋已经不像上一回一样,刚听到就要炸毛了,他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今子时都快过了,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会亮,他一点睡意都没有,望着江遂垂下的眼睫毛,他突然问:“阿遂以后想做什么?”

    江遂一怔,他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对上,看到他眼中的茫然,卫峋又把自己的问题解释清楚了一些,“朕似乎从来都没听到过,你对往后的人生有什么样的期盼,每个人应当都会有想拥有的东西、想做的事情,那么,阿遂你以后想做的,是什么?”

    他不明白江遂为什么这么执着,一件事从江遂的嘴里出现两次,那就说明他很看重这件事,卫峋很想知道,他想离开的话,理由是什么,而他离开以后,又想去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江遂想要的另一种生活里,还会不会有他的存在。

    大概是夜晚人心静,卫峋的心情也出奇的冷静,他耐心等着江遂的答案,而江遂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最后,他极轻的发出声音:“……我不知道。”

    一瞬间,心脏变得空落落的,他真的不知道。

    卫峋说的对啊,每个人都有想拥有的东西、想做的事情,这些过去他也有,然而后来,他丧失了很多东西,人生被措手不及的打乱,他想重新规划,却不知从何开始。

    他对何云州说,辞官之后他想游山玩水,但那就是他想要的人生吗?

    好像并不是,只是很多文人墨客都向往那样的生活,所以他脱口而出了,仔细想想的话,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走太多路的人,他更喜欢安逸的生活,安逸、惬心、且平凡。

    他想过很长时间,应该怎么辞官,却几乎没怎么想过,辞官以后他要做什么。

    人活着,总是需要一些意义的,哪怕砍柴的樵夫,他们砍下的柴,都能化作一笼袅袅升起的炊烟,填饱各家各户的肚子,成为生机的力量。而他离开朝堂之后,他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江遂的神情有些无助,又有些寂然,就像是迷失了方向、站在路中间不知家在何方的孩子,卫峋看着他这个模样,心脏竟然有些抽疼,虽然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

    没有去安慰江遂,或是问他别的问题,卫峋抿了抿唇,说起自己来:“朕知道朕以后想做什么。”

    “朕要做明君,做仁君,做天下百姓衷心爱戴的好皇帝,从生到死,一天不落。”

    “可阿遂知道,朕为什么会想做这些吗?”

    每个皇帝都应该想做这些,这有什么好问的,江遂心中想的十分理所当然,仿佛历史上的每一任皇帝,都跟他想法一致似的。

    江遂刚想这么说,他又后知后觉的想到,卫峋能这么问他,答案必然就不是他想到的这一种,随后,他又想起了劣迹斑斑的老皇帝,很明显,这位就是不以明君仁君为目标的反面教材,迟疑了一瞬,他顺着卫峋的话说:“不知道,请陛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