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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众人议论中心的人,却并不知自己已引起了许多注意,或许即便知道了,他也并不在意。 青年迈步走上峰顶,神色依旧沉静淡漠,只看着那雄伟高大,仙气缥缈的山门,略略有些出神。 目中茫然之色突然褪去几分,他走近几步,手掌贴合在冰凉的灵玉石柱上,但见石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体,笔锋清隽凌厉。 他眸色转深,莫名有几分熟悉之感从心底划过。 “这是我宗灵玉山门,乃十万年前高人所修,其中蕴藏深沉道意,无边无垠。你修为尚浅,莫要细观太久,免得伤及神魂。”一个苍老古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青年转过身,便见身后一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负手而立。 青年缓缓眨了眨眼,眼神虽纯粹透彻,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意,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你是……何人?”他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话语般,有些艰涩,凝滞,而语气也是冷淡的,说不上有多少尊重之意。 并不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面对修士的态度。 老者却不在乎这些外在表象,只微微笑道:“我乃太清仙宗长老,为接引而来。你既然能够登上此阶,便是有缘入我仙宗,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青年道:“请说。”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万般活法。修道之途道阻且长,一着不慎,当有神魂俱灭之危,而或误入歧途,沉沦此生……如此艰险,你仍要执意于此吗?” 青年面上未见动摇之色,只淡淡道:“道阻且长,又如何。” 老者微微一笑,又道:“好小子!既如此,那么在你心中,道为何物?” 青年此次却没有再回答,只是侧过身,修长的指尖在石壁小字上摩挲而过。 老者凝神看去,便见石壁上几行字体竟隐隐泛出微光—— ……道隐无名[注],虚无中生,旷达无极 。 吾所求道者,为天地至理,为己身所悟,为世间恒常。所研道则,究其所含之理,非其所含之力,所修道法,寻究天地终极,非觅长生之境。 穷吾此生,凭依吾心……虽死不悔。 “好!……甚好!”老者阅毕,抚掌而叹,欣然道:“少年人,你可愿随我入道修行?” 青年定定看了老者数息,方道:“好。” …… 喜获良徒,褚偃心情相当不错。 只是青年情况却有些特殊,性情冷淡倒是其次,记忆不知为何丢失一空,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任他使了千般手段都寻不出原因,自然也无法把青年失却的记忆寻回来。 虽说青年来历存疑,但褚偃身为太清仙宗太上长老,自有几分看人的气魄,也担得起诸般因果,于是并未犹豫,便将人收入门下。 只是,称呼到底是一个问题。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然前尘忘尽,入我门下,不若随我姓氏,”褚偃仰看天边那一抹白,缓缓道:“此刻恰逢黎明将启,天光乍明,有盎然生机相伴而生,不若便唤你褚黎?晨曦破晓,生机相随,寓意倒也不错。” 青年眨了眨茫然的眼眸,面无表情点点头,算是应下这个名字。 只是当书写之时—— “咦?”褚偃凑近一看,犹疑道:“你写的,怎是……” 青年正站着研墨,闻言动作一顿。旁边案上是一张铺开的宣纸,上面笔墨淋漓。 写得乃是“褚离”二字。 因为记忆全失的原因,青年的字体相当僵硬,和初学者一般无二,却唯有那个离字,带着些许莫可名状的凛然风骨。 迎着褚偃的目光,他放下石墨,伸手拎起笔,仍写了同样的字体。 褚离。 是流离的离,而非黎明的黎。 褚偃摸了摸白须,未直言反对,只缓缓道:“你命格单薄,性情孤僻离世,若再以离字为名,怕是以后孑然孤苦,诸劫加身。” 青年摇了摇头,声音淡然,却透着无可置喙之意,道了一句“无妨。” 他缓缓摩挲着墨迹未干的字迹,指腹沾上淡淡的墨痕,长睫低垂,有些微流光从眼底一闪而逝,遂不见踪影。 …… 如褚偃所断言般,褚离资质极高,这资质并不完全体现在灵根天赋上,而是体现在心性悟性中。 九年过去,当同辈弟子还在炼气期徘徊时,他早已达到筑基期巅峰,如同水到渠成,极其顺利。 而正在诸多同门心中敬佩之时,又一名踏上登天阶之人出现了。 “这是你新入门的师弟,”褚偃笑抚白须,看向身侧道:“映迟,这是你师兄,褚离。” 褚离抬眼,便见褚偃身侧正站着一名男子,此人面容冷峻,白衣飘然,正静静看着他,目中似有万古岁月流淌而过,莫名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师兄。”那人开口唤道,声音低沉冷漠,面上却有浅淡的笑容一闪而过,如春风送暖,冰消雪融,衬得那冰冷容颜也显得可亲起来。 褚离朝他颔首,不知为何,也露出了些许微薄的笑意。 “带你师弟在天极峰逛逛吧。”褚偃笑眯眯道。 褚离便淡淡应下,向姬映迟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迈开步伐,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