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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动动鼻子,他便是在诱人的香气下醒来的,岂能不知她将早膳预备好了?心里只对她此举哭笑不得,不过这般倒是省了睡眠不足而强行醒来的头疼,他略躺了一趟,便起身跟着珠锦到隔间用膳去了。 一见摆在膳桌上的菜色,玄烨倒是眼前一亮,他方才喝了一碗姜汤,又短暂的睡了一觉,此刻不止全身上下就连五脏六腑都是暖暖的,而珠锦所点之菜色,倒都是他心里想吃的那几味,一时食指大动,他手一挥,也不要侍膳太监伺候了,跟珠锦一样,只要侍膳太监替他布了菜,就自个儿用羊rou锅子里的羊rou汤混着野鸡清汤挂面就着那蟹黄汤饺一块儿吃了。 珠锦要的菜品不多,两个人正巧用完,珠锦喜欢那个羊rou汤,自个儿又添了一碗羊rou汤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啜饮,玄烨已是用好了,净了手之后挥挥手让众人退下,他才望着珠锦笑道:“如今你可以回答朕的问题了吧?” 珠锦端着羊rou汤一愣,想了半晌,才知玄烨所指的是什么,道:“皇上原来还惦记着这个?钮祜禄氏这些日子确实是来的挺勤,臣妾知道她的心思,她是还记着当初进宫时的那档子事,只要她一日不曾册封,她就会一日记恨臣妾的,如今鳌中堂得了意,臣妾的玛法又病重,只怕不久于人世了,她心里想着她是鳌中堂的义女,自然觉得我失了势,可以她的心思和手段,要真的下狠手害我又不可能,毕竟皇祖母还在的,她也寻不到这等机会,只好寻到空子就来臣妾这里借故与臣妾说话,言语之间自然也存了挑衅笑话之意,臣妾实在是懒得理会她,她有时候来得早了,臣妾也懒得见她,至于她的那些心思,说的那些话,臣妾也都没有放在心里的。” “这些原也不值什么,臣妾说了,皇上听了也就罢了,回头等皇上的大事完了,她就像秋后的蚂蚱一样,蹦跶不了几日的,所以臣妾不管她,兰妃有时候替臣妾抱不平,又不喜她的为人,倒是与她争辩几句,臣妾只当看戏罢了。” 玄烨闻言,冷哼一声道:“朕就知道,遏必隆的女儿就跟他一个样子,你若不在意便罢了,可她若是太过分了,你也不须太顾及朕,她不过是鳌拜的义女,又不是亲生女儿,你要动她,也不必瞻前顾后的!” “皇上这话,臣妾记下了,” 珠锦微微一笑,她也已用完了,将手里的碗碟放下,转头瞧了一眼天色,又道,“如今时辰还早,皇上可要再歇一会儿?只怕还要再过半个时辰,皇上才去懋勤殿呢,臣妾……臣妾问了梁九功的,皇上昨夜一夜都没睡,不如这会儿歇一歇吧?若顶着这眼下的青黑去见皇祖母,只怕也是瞒不过去的。” “他都跟你说了?” 玄烨斜眼看了珠锦一眼,见珠锦摇头,他才勾唇道,“他倒是乖觉,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忆及之前在内三院之事,玄烨睡意全无,微微眯眼,沉声道,“朕过来瞧你,自是心里不痛快了想要与你说一说的,这事儿旁人若是问了梁九功,只怕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了,也就是你,他才说了那么一两句,这个奴才倒是忠心得很!只是他到底也是瞧错了朕的心思,就算他全说了,朕也不会怪他的。” 不等珠锦回答,玄烨又道,“朕前些日子为何生病,只怕你也心知肚明,鳌拜挑起两黄旗和正白旗的圈地之争,闹得多少人不安生啊,朕虽未亲政,却也是日夜悬心,朕生病,半是因为天寒,半是因为心寒,朕心里有一块心病在这里存着,这病如何能好?” “皇上的心病是?” 玄烨叹道:“这圈地之争若是两黄旗赢了,得利的自然是两黄旗,若是正白旗赢了,自然也可免去数万人迁地之苦,只是那正白旗偏偏斗不过两黄旗,索尼、鳌拜、遏必隆这三人是坚决支持换地的,苏克萨哈一人根本无法阻止,更是斗不过他们的!这倒也罢了,上三旗之争莫说是朕,就是先帝爷在时,只怕也会头疼这应对之策了。” “朕知道,两黄旗必定会赢,一旦赢了,旗民之苦也就来了,这本来也没什么,这事朕已经都想透了,偏偏又牵扯出了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这三人来,朕一再跟几个辅政大臣强调,即便将这几个人收押下狱,但也不要夺了这几个人的性命,这事都已经交给刑部议罪了,朕病了半个月,今日惦记这案子的结果,去了内三院一问,才知道鳌拜竟然矫旨将这三个人给处于绞刑杀了!” 玄烨将去内三院的情形与珠锦说了一遍,才叹道,“朕出来的时候,瞧见这漫天飞雪,偶然间想起去年你与朕一同跪在奉先殿先帝爷灵前的情景来,朕还记得先帝爷在世时,曾对着朕感慨,说坐在这龙椅上的人并不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反而是最不幸的人,坐在这龙椅上,天天都是水深火热的,没有一天是好过的,高处不胜寒哪!” 玄烨等了半日,却不见珠锦说一个字,转头看她:“朕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话?” “这事臣妾玛法也有份参与,臣妾不便说话。” 她也是正黄旗的人,她能说什么?虽然她也认为鳌拜等人做得不对,但鉴于自己身份敏感,还是不开口得好,何况,玄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之人,未必需要她在一旁说三道四表达自己的观点。 “你倒是谨言慎行,” 玄烨温声道,“这里没有别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你,你有什么话都只管说,阿锦,你只需记住,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身份,你首先是朕的皇后,这一件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