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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后悔,身为太子之师,这些话不说的话,他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耿介在一旁听到了汤斌的话,心里也是一番大惊,他还以为汤斌不会对太子直言相告的。但这番大惊之后,他望着犹自垂眸沉思的太子,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觉得自己能隐约寻到太子的思路了,他想,那么接下来,太子该问他们,若是太子与皇子相残,当以何种对策应对了吧? 哪知,正在耿介快速组织语言思索答案的时候,却听见胤礽笑道:“听两位师傅一席话,倒是叫我心思豁然开朗了,如此,还是要多谢两位师傅对我不吝赐教,直言相告了。” 耿介一愣,太子不继续往下问了吗? 胤礽再次开了口,却不是再说方才的话题了,而是转回功课直说。一直到布置课业结束了,胤礽也没有再提起方才的话题。 临到要散学时,耿介忍不住了,开口就问胤礽道:“太子爷,恕臣多嘴,您不问问臣等,如将来遇方才那种情形,该用何等对策应对吗?” 话都说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耿介实在受不了皇太子只说一半的作风。 耿介这话倒是得了汤斌暗地里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几乎是在心中大叹,天哪,介石这是不怕死一次,他说这些话,这是要自求凌迟处死的节奏啊! 胤礽倒是对耿介这问话不意外,他笑了笑道:“我想自己处理这些事,我想我自己能应付的。如若应付不来,我再来寻二位师傅教我吧。” 胤礽并不多做停留,临出殿前,他又对汤耿二人笑道:“不过有一点,二位师傅可以放心,今日我们所说的这些话,一个字都不会传到皇阿玛耳朵里去的,我就算不能保全我自己,也会誓死保全两位师傅的性命的。” “学生还是很感谢两位师傅今日的直言。就为了这个,学生也该给师傅们行礼的。” 胤礽言罢,含笑对着汤耿二人深深一揖,然后离殿而去。 汤耿二人呆立当场,倒是忘了他们该给皇太子还礼一事,二人生生受了这一礼。 ☆、第58章 出了宫,见周围四下无人,憋了许久的汤斌才开了口:“介石啊,就算皇太子年轻不晓事,你也年轻不晓事么?皇太子提出那样的问题来,你就该避重就轻,随便编个答案就是了,怎么能实话实说呢?若是真让人知道了,那就是你一生的把柄了,到最后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耿介闻言笑道:“你如今到来寻我的不是了!方才太子问的第一个问题,也不是什么好答的,但要想糊弄过去也不难,你怎么也实话实说了呢?” 汤斌奇道:“我那话说了也没什么,太子问身为皇太子最要紧的是什么,我即便答了叫人知道了,我也不怕的,那又不是什么把柄!我行得正坐得直,谁能说我什么!难不成,你是跟我较真么,我说了实话,你不甘示弱,也跟着说实话?哎,你也不看看太子后来问的是什么,那是能说实话的问题么!” “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实话实说,认真作答呢?”耿介不答汤斌的话,只问道。 汤斌想也不想,当下便答道:“我当然是为了皇太子啊!既然蒙皇上恩典,将我钦点为太子的授课之师,我是必然不会敷衍了事的!太子不管问什么,我都要认真作答。我早先就说过,若不教太子也就罢了,若是要教,就要好好的教太子。” “你是为了皇太子,我也是为了皇太子啊,”耿介道,“太子年纪虽轻,眼界却很远,从前咱们虽与太子接触不深,可时常听皇上提起,赞太子聪慧伶俐,学习能力极强,又及几年前宫中捐银那事儿,我冷眼瞧了这些年,早觉太子绝非池中之物,说句不该说的话,恐怕太子将来比皇上还要强些。” 耿介道,“孔伯啊,你说咱们等了这些年,不就是在等一个可造之材么?当初你就同我说过,教谁都不如教太子的造化大。教太子可以成就太子,也可以成就咱们自己。我当时就很赞同你的说法,方才太子问,做太子最要紧的是什么,你说是以皇上之心为心。我心里却在想着,做太子之师最重要的,却是以太子之心为心。太子若有想要知道的,我绝不敷衍,定要用我心中所想到的话去回答。对于成就太子来说,我这一身的荣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 “是啊,”汤斌望着多年的好友叹道,“你说得对,比起成就太子,让太子成才以至顺利承继皇上的基业来说,咱们这一身的荣辱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了。虽说这些年,皇上提倡满汉一体,又重用咱们汉臣,崇儒重道也做得比先帝在时还好,满汉矛盾也缓解了许多。但在朝堂上,咱们汉臣终究是比不得满臣的。许多事,咱们都做不得主。可这太子既然是当初王熙大学士提议要立的,咱们汉臣就该护着,总有一日,太子也会记得咱们这份情谊的。何况,太子待咱们,也称得上是礼遇重师了。” 耿介点头道:“你听太子今日问的那些个问题,都不像是他这个年岁该问出来的话。而且,我瞧得出来,他是刻意回避达哈塔大人的,他就是冲着咱两个问的。可见,这些疑问在他心里头存着不是一日两日了,听皇太子说的那些话,他心里的疑虑只怕比皇上还深些,有些事儿,皇上不愿意想,也没有想到,可太子身在这个位置上,却都想到了。孔伯啊,不瞒你说,我心里是多少有些钦佩皇太子的坦诚的,所以我才不顾及我自身跟他说了实话,咱们汉人最重嫡长,我总想着,能帮上太子总是好的。毕竟太子地位动荡,对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