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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话虽这样说,心里却还是谨慎着的。因这些年无数次的挫败告诉他,冲动的、任性的行事通常是没有好结果的,不止会连累他自己,还会连累旁人。凡事谋定而后动,这是身处太子这个位置上,最应该谨守的定律。 他对索额图说这话,也是在试探索额图的想法,了解索额图究竟是如何想的。 索额图听了胤礽这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当即笑道:“太子不会这样做的。” 胤礽反问道:“你怎知我不会这样做?” 索额图笑了起来,没有立即回答胤礽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笑道:“太子如今已有十七了,可知为何皇上迟迟不与太子大婚么?” 索额图不等胤礽回答,又道,“臣知道,太子嫡福晋的人选已经定了,便是都统石文炳之长女。可太子有没有想过,既然定下了,如今太子又成人了,为何皇上还是迟迟不让太子大婚呢?臣知道皇上曾对太子说过,要将太子的大婚延后几年,原因就是要等石氏年纪大些再成婚,可如今石氏已然十七了,太子与她通信也有四年多了,难道还够不上成婚的时机么?” 胤礽闻听此话,沉默不语。 索额图见胤礽不说话,遂笑道:“太子不是不知道,是不肯回答臣吧?太子不肯说,臣就替太子说了好了。一旦太子大婚,嫡福晋自然也要册封为太子妃。皇上眼前没有皇后,后宫中只有钮祜禄贵妃,若是论起来,太子妃是准皇后。一旦太子登基,太子妃就是皇后,这样的身份,岂不是要比贵妃尊贵许多?在这后宫里,再也没有比太子妃更尊贵的人了,太子心里很清楚,大婚之后,你离皇位就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太子,你心里也很明白,皇上再怎么拖,你也是一定会大婚的。这是大势所趋,根本无法阻延!就好像你一定要坐堂观政,一定要走出内廷结党谋求势力是一样的,你和太子妃,也一定会成为皇上和皇后,这不仅仅是臣一人的想法,也是那些支持太子的臣子们的想法!太子难不成真的以为,你身边就只有臣一人吗?从太子走出内廷的那一天起,太子所有的行为都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你的利益,就是所有支持太子的臣子们共同的利益!你一个人的好恶,已经无法决定这个群体的好恶了!太子,你明白吗?就连皇上都无法决定,无法阻止!” 胤礽默然,他当然明白索额图的意思,索额图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争,有人会替他去争。这些支持他的人比他还要心急,他们已经等不下去了,或者说,他们不愿意再等了,他们要替胤礽去争取太子的利益,甚至那些利益会触犯皇权,会凌驾于皇权之上,他们也无所顾忌,一定要去冲击皇权,去谋求和扩大东宫的权力。 这种行为,已经不以胤礽的意志为转移了。 眼前的索额图和库勒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索额图又道:“太子是知道的,皇上并非不知道这些,如果他想知道,是一定能知道的。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太子如今正是发展势力的时候,你心里也有明白这一点,否则,太子也不会这几年在翰林院打转,又去理藩院打转,如今又到六部衙门去了。太子心里是很明白的,皇上宠爱你,包容你,忍让你,你才能去做这些事。那么,让一个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做户部尚书难道就会让皇上生气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比起太子做的这些事,这点子让人升转的小事情,根本就没有看在皇上眼里,不过是让皇上知道,太子也会在衙门里安插自己的人罢了!臣倒要问问太子,难道让库勒纳升转户部尚书,比太子做的那些事情还要恶劣吗?既然太子都要培植势力了,这么点子事,也值得太子如此生气?” 胤礽垂眸,他不得不承认索额图说的是对的,康熙在姑息索额图,又何尝没有姑息他呢?就这一点事,闹到康熙跟前,以康熙对他的容忍,还真未必让康熙动怒,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被康熙一笑置之,反悔说他小题大做。到时不能除掉索额图反而得罪了他,对胤礽目前的处境来说,实在是不值当的。 见胤礽兀自沉思不语,索额图又笑道:“倘或太子不听臣的劝说,非要去皇上跟前禀明此事,那臣恐怕真要被皇上革职回家了。但臣革职事小,影响了太子的筹谋事大啊!如果皇上当真有心彻查臣,或者彻查此事,太子所做的那些努力皇上都会知道的,太子的坐堂观政只怕日后是再也不能做了的。臣原先就说过,臣与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臣所做的事情多少会连累太子,太子又何必非要置臣于死地呢?何况,即便没了臣,再换个人来做太子的心腹亲信,他就能比臣做得更好吗?打虎上阵都得亲兄弟,太子宁愿相信外人吗?” 索额图笑了笑,又问道:“难道太子就真的不想提前登基吗?臣看皇上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意思,或者臣逼一逼,皇上兴许就退位让贤了呢?” “你这是玩火*,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胤礽此刻已经很冷静了,再听到索额图的这些话,他不再愤怒,只是心中杀心未减,他冷冷的望着索额图道,“上回你私制龙袍,那东西是不是还在你府上?” “臣不怕引火烧身,横竖还有太子帮衬,臣也不是莽撞之辈,会小心行事的,” 索额图笑道,“太子不必担心,皇上痊愈后,臣早就把那东西销毁了!如今时机未到,还用不上那东西,等有了眉目,再重新置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