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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婆婆杜拉尔氏,鄂温克人,祖上因被皇室笼络,阖族编入镶黄旗佐领,父夫皆为戍边马甲,含辛茹苦养大了三女一子,别说读书认字,连官话、国语都说不顺溜,今日谒见皇后,内务府还派了通晓鄂温克方言与满汉文字的嬷嬷跟着照应,说的直白一些,如果不是生了一个争气的儿子,杜拉尔氏这一辈子也就只有任人欺负的份了。 这样两个人碰到一处,不能说鸡同鸭讲,找不到共同语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寒苓倒还客气,问一些“在京城住的可惯?家里都好?总共有几口人”等家常话,这才将话题往正事儿上带:“钦天监选好了日子,五公主和海兰察的婚期定在六月二十八,你们要觉得有不足之处,本宫自然吩咐内务府赶早布置。” 杜拉尔氏忙道:“奴才都听皇后娘娘的。” 寒苓也不计较,想到海兰察还有三个jiejie,顺口向杜拉尔氏问道:“府上几位姑爷都在哪里当差?” 通译很快解说道:“回主子娘娘的话,额驸的大姐夫是驿卒,二姐夫行医,三姐夫在戍边营做器械。” 我勒个去!寒苓胸闷气短,总算把上涌胸口的满腹老血压制下去,勉强对杜拉尔氏客气一声:“本宫不大舒服,改日再找你说话。” 杜拉尔氏只得磕头跪安,一路退出景仁宫正殿不在话下。 成霜正想开解寒苓几句,嫁雨入内回道:“主子,四福晋请安来了。” 寒苓就手砸了茶盏:“告诉你们的四福晋,想气死我容易,每天多来几趟便能偿了她的心愿!” 饶是心胸宽大,乌雅氏仍旧克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忍不住便滚下泪来,对着正殿磕头起身,低着头便要返回毓庆宫去。 “福晋慢走。”成霜追出宫门,朝乌转身的雅氏福一福身,不免向她劝解道,“主子方才见了五额驸的额娘,此刻还在气头上,您也不必为此难过,不瞒福晋,奴才服侍了皇后娘娘二十多年,对主子的秉性最是了解不过,得她发作的都是左右亲近之人,换个不干紧要的,晾在一旁不予搭理,那是一句重话都不会多说的。” “姑姑说的是。”乌雅氏勉强笑了一笑,“将心比心,原是我们做子媳的少尽孝道,额娘为此生气也是应有之理。” “您这样想奴才就放心了。”成霜又道,“福晋,奴才多句嘴,解铃还须系铃人,主子是生宗亲王的气,于您不过迁怒而已,您让宗亲王过来,多撒撒娇、认认错,管保也就好了,亲生的母子,能有多大的冤仇解不开呢?” 乌雅氏眉宇稍霁:“多谢姑姑提点!” 永玺下朝回了毓庆宫,没等夫妻说上两句话,于毅扬声在殿外喊道:“爷,景仁宫急报,主子娘娘动了胎气!” 寒苓纯粹是给憋屈的。 一想到女儿要嫁入那样的人家,不知有多少穷亲戚等着她关照接济,真是连气儿都喘不上来,她这一郁闷,肚子里的孩子便有感应,成霜等人不敢怠慢,立刻便把御医叫进了景仁宫候命。 永珏宽慰母后:“额娘,民间有句俗话,叫做‘皇帝都有三门穷亲戚’,何况是固伦额驸呢?您也不必为此cao心,儿子想过了,就由儿子和四哥出钱,在原籍安置海兰察的几个jiejie,再给他的姐夫谋个虚职,也算是五姐照顾亲戚的意思,还敢得寸进尺,儿子一定让他们知道触犯天家威严是什么后果。” “又说孩子话!”寒苓捏了捏额头,“不看僧面看佛面,真要如此,教海兰察怎么看你五姐?” 永珏瞪大了眼:“他家祖宗烧了八十辈高香才能求得五姐下嫁,咱们出钱出人出官爵的照顾他家亲戚,涨了脾气的敢瞧五姐不顺眼?五姐要受半点儿委屈,一顿棍子打不死他我就配不上给您和阿玛做儿子!” 寒苓叹了口气:“话糙理不糙,都跟你一般孝悌友爱,额娘就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永玺愈发尴尬:“额娘,有我们看着五妹,指定不会让她经受婆家的委屈。” 寒苓向与丈夫商议道:“和晴要与永璋做邻居,永珏的王府能不能建在五儿的公主府左近?有个弟弟从旁关照,咱们也能放心一些。” “这有何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弘历宽慰道,“朕的女儿,长了几个脑袋敢去亏待她?海兰察敢不知好歹委屈五儿,穷亲戚也好、富亲戚也罢,朕教他们有来无回,难于世间寻到立足之地。” 煎送汤药的御医见缝插针提醒寒苓:“皇后娘娘月份渐高,此时不可过于忧思,一旦血气凝结,不但对腹中皇子有所妨碍,连母体都要受到牵连,再要调理,比寻常增添十倍难处,请娘娘小心在意、保重凤体才是。” 和惠把药碗接到手中:“额娘,您再为女儿的事儿cao心,女儿就不嫁了,一辈子留在宫中伺候额娘,免得您不放心,让女儿这做jiejie的对不起将来的小弟弟、小meimei。” 和明、永璂也都往前挤:“额娘——” 子女一多,由不得寒苓松懈将养,再多的烦心事也要搁到脑后从容处置,服下安胎药,打发走丈夫与众儿女,这才养神安歇不在话下。 半夜起来要水,寒苓看一眼侍奉茶盏的永玺,微皱眉头向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永玺一面归置茶盏一面向寒苓答话:“儿子不大放心,特意向阿玛请旨,留在景仁宫看顾额娘和十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