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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云来山的顶峰上,灵气晕绕,是千万年来众仙都觊觎的修仙圣地。

    只是此宝地被云来君一人独占,青珛想要沾沾这里的仙气只能在云来君的府邸做个小小的仙俄。

    好在云来君不喜与人结交,多数时候都在宝云洞中悟道,青珛即使是在这里做仙俄,也轻松的不得了,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自行修炼。

    只是这一日,山里罕见的来了贵客,云来君也破天荒的走出了宝云洞。

    青珛跟着一众仙俄低头跪在大殿外的门廊里,只能瞧着云来君墨色绣金的靴子从她眼前走过。

    她老老实实的做着婢女应有的本分,卑微的向云来君行大礼,可她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不甘心,玉佩里头封印着的妖物挣扎着,企图冲破封印。

    青珛暗自费劲的抑制住那妖物,等到云来君毫无察觉的进入大殿,她才松了口气,跟着前边仙俄们的动作,从地上爬起来。

    一口气没全呼出,就又听见云来君从大殿内返回的声响,靠前的仙娥们又重新跪下行礼,青珛还没站直的腿也只能跟着再次跪地。

    那双墨色绣金的靴子缓步走到青珛的面前,来回踱了几步,随后一把清澈悠长的嗓音从青珛头顶传来:“院里的花开的好看,你去折两只放到我房里。”

    青珛有一瞬间的愣神,这熟悉的声音她已经快两万年没听到过了,多少个夜晚这声音的主人跟她耳磨斯鬓,缠绵入眠。她寻了他许久,天上地下都寻不着的人,尽然就是那薄情寡欲的云来君?

    又怎么偏偏是他呢?

    青珛抬起头来想要确定一下她的猜测,可她只能看见一个冷清的背影。

    他说完这句话就回了大殿。

    显然刚刚是认出她来了,可也没有跟她相认的意思,但又特意留下句话,让她知道他认出来了。

    折花是两人之间约定成俗的规矩。

    在凡间的多少个夜里,只要她在窗口的青瓷瓶里插上一束鲜花,他就会偷偷的潜进她的房里,陪她到天明。

    这也不怪青珛想不到,换做谁也不会料到向来清心寡欲的云来君尽然就是那个同她夜夜荒yin的jian夫。

    青珛神游间,耳边传来小仙娥们愤愤不平的声音:“凭什么是她?我到这府上两万年都没进过神君的寝殿,她才来多久!”

    云来君来头不小,连天帝都要看他眼色行事;又有传言道他容貌俊美,清新脱俗,青珛初来云来山就知道这府邸内有不少仙娥仰慕云来君。

    如果云来君当真是那个人,那他是该被众星捧月的爱戴,青珛叹了口气,只当听不见这些闲言碎语。

    “秋月仙子莫生气,神君不过是随便使唤了个人而已。”有人劝慰着。

    倒不是真心想劝慰,毕竟也有不少仙娥心中都存着秋月那般的心思,但是这会儿秋月仙子横在了青珛面前,挡住了青珛的去路,怕是要惹出是非。

    也有像青珛一样来此专心修道的仙娥反驳:“就算是随便使唤,也使唤不到你这种肖想神君的人头上来。”

    两方突然起了争执,秋月仙子更是火大,冲着青珛就使出了红妆决。这红妆决对身体没有什么损伤,但在短时间内会让人变得容貌滑稽可笑。秋月仙子看着青珛的脸蛋变得丑陋,终于露出了笑容。

    又有正义之士看不下去:“秋月,你真是太过分了,欺负刚入门的婢女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同我比划比划。”

    两边开打起来,顿时打架的,拉架的,火上浇油的,吃瓜看戏的,混乱的不得了。

    那妖物也在玉佩中气的跳脚:“窝囊废,你封印住我,就等于封印你自个儿,这样两败俱伤算什么事?连个小仙娥都能骑到你头上!”

    青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的精心折捡了些花枝送去了云来君的寝殿。

    一塌进他的卧房,就有股檀香迎面扑来。

    他在凡间的时候就偏爱这种香料,每每靠在他的怀里被他爱抚过后,她的身上也会残留下这种香气,闻着他素来爱用的熏香,青珛就有些情难自禁。

    但还是定下心来,将花枝分别放入两个白瓷瓶,一瓶摆在窗前,一瓶放在桌上。

    桌上还放着一碟零嘴吃食,是酸甜可口的杏仁干,黄澄澄的果脯倒影在白瓷瓶的瓶身上,晃的青珛眼睛疼。

    青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她再睁开眼云来君就站定在她面前。

    她吓得倒退了一步,这时候他应该在大殿内招待来宾才是。

    她退一步,他便进两步:“怕我?”

    青珛抿着唇不作声。

    云来君一个抬手就解开了青珛身上的红妆决,低垂着眼睛话里带着些嘲弄:“承了本君那么多雨露尽然还只是个散仙。”

    “不过是个劣等的法术,你是避不开还是解不开。”

    “这般任人宰割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难不成故意到本君面前卖惨,好让本君心疼你?”

    青珛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凡人,那一世与他突兀的纠缠上,每日被他的元精滋润,死后尽然得了仙籍。可那都是两万年前凡间的事,这乍得一见面,就开始讲她受了不少他的雨露,青珛觉得有些害臊,但他又说的一本正经,仿佛只有青珛思想龌龊,青珛就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她一直不作声,他显然很不痛快:“说话。”

    青珛只好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唤了他一声“东官”,他又怒斥着让她闭嘴,真是好难交流。

    景东官,是他那一世的名字。

    从她嘴里道出这两个字,前情往事就在这一刻同时涌现在两人的脑海里,谁也没再开口说话,空气里是甜腻的熏香,暧昧不已。

    那一世青珛伤他甚深,这些年想起他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天上凡间青珛寻了他许久,直到前些日子元道仙君算出来青珛要历天劫受十四道天雷之苦,特意托了关系把青珛送到这片福地希望青珛能顺利渡劫,青珛这才暂时停下了寻人的事。

    可没料到他尽然就是云来山的主人。

    青珛自觉对不住他,深吸一口气以后郑重的道歉:“东官,对不住。”

    云来君冷笑一声:“凡间诸事皆是过眼云烟,本君从未放在心上。”

    “那就好。”青珛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果然上君们都是大人有大量,前些年机缘巧合下我碰到赐由仙君,嗯,你可能不知道赐由仙君就是魏另能,他也是跟我说,凡间的事只是诸君历劫,让我不必放在心上。”

    云来君听完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那一世的结局,青珛是魏另能明媒正娶的娘子,魏另能是青珛拜过天地的夫君,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他赐由仙君自然乐享其成顺利抽身。

    他景东官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那短短数十载他都只围着青珛一个人转,为她哭,为她笑,由着她愚弄欺瞒,把她宠到心尖尖上,最后做了她的jian夫姘头,结果还是被她玩腻了就丢开,说他不介怀那都是骗鬼的。

    两人都不愿先开口打破沉默,长长的静默对峙后,云来君无奈的叹了口气,捏了个手决,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封密信,他轻飘飘的把信丢到青珛身上:“元道仙君给你的。”

    青珛打开信看了一眼,元道仙君最近又算了一卦,算出来青珛这次要历的是情劫。

    青珛抬头看着云来君,他那一副对往事耿耿于怀的模样,可不就是她的情劫嘛。

    看来青珛命中注定这次非得要和云来君彻底放下心中芥蒂,一笑泯恩仇才能顺利渡劫。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不过这回青珛积极主动的挑起了话头:“东官。”

    “做什么?”

    云来君其实很想和从前做个了断,他不喜欢青珛再那样叫他,可青珛一开口,他又条件反射的答应了。

    青珛狡黠一笑,凑到云来君跟前:“东官,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从前置起气来就是这幅模样,到现在也没大变。

    青珛的脸一凑到云来君面前,他就赶紧扭开了头。

    她哄人的那套也是一成不变。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世,她仗着他的宠爱肆意妄为的欺负他,可真把人惹怒了,她又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拉着他撒娇。

    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这种时候他都会狠狠的把她压在身下,弄的她接连求饶,娇滴滴的唤他好哥哥。

    两个人显然同时想到了这档子事,青珛刚刚抓住云来君衣袖的手就有些尴尬的松开来。

    云来君见她松了手,一双眸子忽明忽暗,似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元神不稳。

    他皮笑rou不笑的盯着青珛:“很好,刘杨青珛,你重来都是这样,抓着我又松开我。”

    青珛入了仙籍之后便舍去了父母的姓氏,就像不会再有人称云来君为景东官一样,这两万年来也再没有人称呼我们青珛小仙为刘杨青珛。

    云来君这一开口,显然是要旧事重提。

    提的哪件事也很清晰明了,青珛又松开了他的手,又,又一次。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刘杨青珛,景东官,魏另能叁个人第一次聚在一起的修罗场。

    也许是刘杨青珛选择嫁给魏另能的时候。

    也许是他在雨夜里苦苦哀求她不要走的时候。

    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根本就数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