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页
沈正泽脸上泛红,怒气与嫉恨直从心底,不住地向上翻涌。 他一方面为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羞恼,很显然,谢灵均对他的态度堪称冷淡,说出这样的话,看起来有些自作多情了。 另一方面,对方简直就是翻版谢灵均,外貌、气质、神态,就连握剑的姿势、出剑的动作,以及对剑道的理解,都十分相似。 他嫉恨解千愁出现在对方身边,就算只是一个赝品。 尽管沈正泽告诫自己,百年后,真正的谢灵均就会出关,谢灵均也只有他一个对手。 尽管他尝试无视这个赝品,可对方总会出现在他眼前。 解千愁趴在谢灵均背上,轻嗅对方的后颈,喃喃道:“栀子的气味。” “不同的人,即使修炼相同的功法,身上的气味也会因人而异。我闻不到自己的味道,你能闻到吗?”谢灵均解释道。 解千愁笑道:“类似栀子花,但是有点不同,很淡很淡,不凑近了闻不出来。也不像夏日里盛放的栀子那么热烈,你的味道很冷。” 谢灵均心想,沈正泽后来修炼的功法特殊,散发出来的是幽兰气味,也很冷。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向沈正泽。 “拔剑。”沈正泽执剑,看起来像是刚刚练完一套剑诀的样子。 谢灵均闻言停下脚步。 沈正泽重复道:“拔剑。” “不。”谢灵均摇了摇头,拒绝。 谢灵均不懂沈正泽为何在此时此地邀战,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尚武台一战,他赢了对方后,便对现在的沈正泽没有太大的兴致了。 应该在未来,现在还太早。 沈正泽仍然温和地笑着,但语气中隐隐捎带了一抹硝烟:“我要你拔剑。” 解千愁被沈正泽的态度激怒,不悦道:“你这个人太蛮不讲理,谢灵均已经拒绝了你,你怎么还强迫别人拔剑?” “谢灵均,我要你拔剑。”沈正泽语气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十分强硬,而后抬手,剑指解千愁,“至于你,我有同你说话吗?我允许你插嘴了吗?” 解千愁嗤笑一声:“你和谢灵均说话,还没有经过我允许呢,凭什么我说话就要经过你允许?你是什么东西,还说我插嘴,到底是谁在和谢灵均说话,又是谁在插嘴?” 沈正泽冷静下来,觉得解千愁说得有理,只好笑着问谢灵均:“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比试?” “现在的你太弱了。”谢灵均没有隐瞒的想法,直言不讳,“毫无疑问,你的未来不可限量,但绝非现在。现在的你,在我的剑下,别说取胜,能不能走过三招,还要二话。” 沈正泽点头,看起来没有丝毫愠怒,很平淡地接受了谢灵均的评价。 “不过很可惜,”谢灵均诚恳道,“我来得有些晚,没有看到你练剑,我对你的剑很感兴趣。” 沈正泽抿唇,他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说起来,谢灵均对他这样关注,他却没有将谢灵均太过放在心上。毕竟,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几个夜晚,他都守在那人的洞天福地外。 百年,说起来不过弹指一挥,对于他来说,却分外煎熬,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人。 谢灵均的话还在继续:“前几日,我每天都能看到你。最近上午,你好像都不在文渊阁危楼看书,是来十二楼练剑了吗?” 沈正泽一怔。 是吗? 原来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还以为自己白日里,时时刻刻都与谢灵均坐在一起。因为相处时间太多,所以看到解千愁与谢灵均腻在一处,才会忍不住烦躁起来。 结果不是吗?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谢灵均和解千愁,下意识地不想看到两人说话,可仍然觉得这两人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谢灵均握住解千愁的手,将人从身上扯下,对沈正泽道:“如果你明日上午还来十二楼,我想我也会来,我想看看你的剑。” 沈正泽长眉一挑,拨开鬓边的碎发,懒懒道:“解千愁也跟着来吗?” 谢灵均淡淡道:“我来不来,是我的事。他来不来,是他的事。” 言下之意,解千愁要去哪里,是自由的,无人能够干涉。 沈正泽耸了耸肩,无奈地抱歉:“那我真不想再看到他了,他总是跟着你,拜托你也别来打搅我清静。” “我去哪里,是我的事。” 谢灵均笑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他是没有想到,同样的话,竟然要重复一遍。 谢灵均承认,因为自己强于别人,对待别人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就会居高临下。每当他注意到这一点,就会刻意规避。 而且,他从不用自己的想法勉强他人。 他当初对刘少卿有意,为了刘少卿滚过刀刃、饮过鸩酒。即便如此,到生命最后几日,他依然克制万分,以礼相待,从没有生出过僭越的心思。 所以,当谢灵均听到沈正泽的话,心中忽然生出一缕失望。 我的对手,本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谢灵均说完,怕自己说得太过委婉,又郑重其事道:“你想不想看到你一个人,并不取决于别人,而是取决于你。你如果不想看到解千愁,不应该让我们离你远一点,而应该自己离我们远一点。” 沈正泽的心,被谢灵均的话一句句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