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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例行公事,问道:“你可知错?” 沈正泽干脆利落,不假思索道:“弟子知罪。” 至此,已无话可说。 江歇不容郑思难、贺知舟等人动手,自己亲自来惩戒沈正泽。 当是时,青阳阁内一片岑寂,惟余沈正泽身旁两排枯木上停着的猛禽间或嘶鸣,叫声凄厉。除此以外,说是惩戒,却听来、看来,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哀悼。 人之四十九经脉,立脉、斋脉、识脉、善脉、法脉、积脉…… 分别有不同功用,以上种种分别代表立功、斋戒、识本来、善应、法力能捍、积善…… 如若真要惩戒,抽出法脉,令沈正泽再不能动用灵力,直接变成废人,则手段雷霆果敢。但江歇与姜政要做的不仅仅是惩戒,更加关乎两大陆的未来。 修士体内还有四条经脉,除脉、炼脉、断脉、洗脉,全名除垢、炼秽成真、断秽浊、洗心。 这四脉能够排除污秽,用来运输魔气再合适不过。 江歇如在今日将四脉一并抽出,沈正泽也和废人无异。他思量再三,虽然痛恨沈正泽的所作所为,但到底顾念旧情,又觉得有自己教导不严之故,因此只准备抽出两条。 除脉和断脉。 这两条经脉影响最小,将沈正泽关押个几百年再放出,也绝不至于断绝对方晋升的途径。 江歇想到这里,无声哀叹,本想直接动手,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今日我对你施以惩戒,抽出你两条经脉,你有何怨言?” 沈正泽抬头,深深地凝望江歇,半晌,开口道:“弟子绝无怨言,甘愿受罚……只恨刑罚过轻,不能抵消罪愆。” 江歇轻声道了一个“好”字,便不再啰嗦,右手直接一拍腰间的佩剑。 本命剑飞出,围观的人连剑光都未看清,剑尖已经破开了的期门xue,一把从中挑出经脉“除垢”。 沈正泽只闷声哼了一句,极其短促细微,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姜政打开玉轴,除脉飞来,还带着血rou的经脉落入卷面之中。姜政掐诀念咒,鲲轴和鹏轴急遽合拢,将经脉封印在玉轴中,以保持活性。 接下来的过程也是如此。 商曲xue被破开,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脉被封印在玉轴里。 江歇与姜政的动作极其迅捷,快到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早已结束。 姜政将两卷玉轴置入袖中,冲江歇点了点头,示意他这里已经没有问题,让江歇也早点收拾,好一同去炼化经脉。 一般而言,修士受伤,很快就会被涌上的灵力治愈。 可沈正泽受伤的地方正是运输灵力的经脉,失去了灵力的治愈,鲜血不断地涌出。为了好抽筋,他上半身寸缕不着,鲜血眼下直接顺着他的腹肌涌入白裳之中。 江歇刚想要上前替沈正泽敷药止血,就听到沧浪派的陈长老讥诮道:“江阁主好慈悲,真是一个心疼徒弟的好师尊!沈正泽犯下了滔天大错,不仅求了北冥派的姜掌门拦着我们,不准治罪。 “本来魂飞魄散的刑罚,如今不痛不痒地抽了两条经脉,流了一些血,江阁主就忍不住怜惜自己的孽徒。以我之见,也不用做戏给我们那看了,直接将沈正泽无罪释放得了。大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沧浪派的掌门是妖族,无法进入北冥大陆。 而陈长老不是妖族,这才得以代表沧浪派来观看这一场刑罚。 沧浪派与青阳阁、北冥派不和,可以追溯到十多万年前,如今终于得到了奚落讽刺江歇的机会,陈长老自然不遗余力,大肆用言语鞭挞。 应和陈长老的人不多不少,不是江歇可以忽略的数目。 看来对江歇有怨言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江歇只好退了回来,任由沈正泽继续流血。 被抽出了两根经脉的沈正泽脸色煞白,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的汗水,像是给给沈正泽洗了个热水澡,浑身是湿漉漉,加上源源不断涌出的热血,又是血淋淋。 陈长老看江歇退却,于是得寸进尺,添油加醋道:“就这么点刑罚,是在糊弄谁呢!你要是再加上点,我们就勉勉强强接受。” 江歇不欲理睬。 这时,郑思难忍不住开口说话,却不是维护沈正泽,而是帮腔道:“阁主,我也觉得这惩罚太过轻松,还请再加上两样。” 江歇沉默良久,问:“哪两样?” “烈日暴晒,以及猛禽食rou。”郑思难答道。 于是,在此后的半年多里,沈正泽头顶阵法布成的青阳,胸口划开一道口子,血rou喂养猛禽。 他既然不敢去想自己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受难的时候,便一刻不停地想着谢灵均,以微弱的甘甜压下强烈的苦涩。 他心想:“师兄虽然不说,可他为人最是讲究,爱漂亮。披上白袍,衣袍上压银线,既叫人看不出繁复,可又实实在在精致到了极点。如果让他看到我现在这模样,他估计要愈发憎恨我了。” 自从温泉瀑布底下共浴疗伤以来,谢灵均对沈正泽多有逃避,偶尔目光触及,也是冷清居多。 沈正泽当时心魔缠身,不知怎的,竟然也对谢灵均生出了抗拒之心。 直到景星大会一战,谢灵均为他拔除心魔,他才大彻大悟,终于想明白看穿自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