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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做了。 他为何去做?自然是为了所爱之人。 可他偏偏不能叫人以为他是因为爱慕谢灵均才犯错,只能说是偿还人情,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谢灵均闻言,嘴角无意识一撇,热情顿消,松开沈正泽的手腕。 只见他后退几步,拉开了同沈正泽的距离,双手抱臂,微微抬起下颔,一副冷漠而疏离的样子。 谢灵均垂下眼眸,神色晦暗不明,摇头缓缓道:“不然。不仅未还清因果,反而更深了。” 沈正泽长舒一口气,笑了笑。 虽然师兄的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到底比他想得好上太多。 他最了解谢灵均,深知对方脾气。 谢灵均厌恶一个人,不是冲上去劈头盖脸一顿骂,或者提剑打杀;恰恰相反,他不愿再与这种人牵连,直接转头就走,眼不见为净。就像当初不愿与刘少卿再多纠葛,直言道“我忘了”,当真将人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沈正泽怕的不是谢灵均冷淡,而是不再与他有牵连。 好在谢灵均对他不论是恨,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不能做到忘记。 谢灵均见到沈正泽却觉怪异至极,一会儿觉得对方手腕纤细,宽阔的衣袖退至胳膊出,露出一整条手臂来,显得很是…… 一会儿又觉得对方不穿高领,两条青衿在白衣之上着实打眼,那锁骨欲露不露,当真…… “当真不知检点。”谢灵均心中这样想。 等念头凭空冒出来,他又觉得荒诞不经,不解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正泽自然穿得十分规矩。 只是那衣袍宽了些,腰带一束,更显得腰像被人掐过一般。 谢灵均十分恼怒沈正泽带来的影响,直接转身重新向常相思走去。沈正泽说不上话,青阳阁也没有分量,欲要成事,还需常相思与江眠情的同意。 “常阁主,你方才也听到了吧。”谢灵均不紧不慢道,停在了常相思面前。 常相思不知道谢灵均要问哪句,只好回答“听到了”,等着谢灵均再度开口。 “我今日所求有二。”谢灵均平静道。 常相思紧握箜篌,却依旧浅笑着开口:“愿闻其详。” “其一……” 谢灵均说了两个字,觉得十分厌烦,忽地诧异起来——为何自己要同这些人啰嗦,这不是十分可笑的吗? 常相思见谢灵均停住不语,追问:“其一为何?” 谢灵均静静看了常相思一会儿,随后扯开一步,扫视众人,将别人忌惮、憎恨的目光尽收眼底。 此刻,他心中天人交战。 他一面心想:和这些人交谈纯粹浪费时间,他们只会固执己见,绝不知变通二字怎么写。当日卓乐所言并非都是废话,至少有一点是对的。我奔波忙碌,不能撼动别人分毫。 《齐物论》中写:“愚者亦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 愚蠢的人,还未对一件事了解透彻,却早早有了是非成见,这种现象无异于“我今天才第一次到越国,却曾经来过”一样可笑。 对方去过深渊吗?见过真正没有修为的普通魔族、幽族么?那些生灵同人族、妖族的普通者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魔族自相残杀,难道当初在人间斗争流血的不是人族与妖族?如今五湖四海不是相同,一切都欣欣向荣了么? 可对方早已预设谢灵均不怀好意,因此他动辄得咎,做什么都落入他人臆测的藩篱之中。 尽管他不是如此,尽管为此奔波。 谁又能看见他的诚心呢? 这也是谢灵均不愿意继续说下的原因,他说了也是白费,怎么才能够让对方看清他的心意? 不如直接用武力镇压,强迫双方签订协议,以阵法、咒术约束。 经年累月,岂不是明明明白白,又何需他白费口舌,说给一群捂住耳朵的人听? 就在这一霎时,谢灵均体会到了卓乐、娄宿云、骆平堂孜孜以求的东西,也深切地感受到了其中的美妙。 ——权力。 谢灵均脑海中念头纷杂且凌乱,信马由缰。 他就在这样杂乱的时刻开口:“其一,随我去北冥大陆。魔族高手齐聚沧水境,等候在高崖底下,只能诸位勠力同心,一道开启两座高崖。” 又说:“如果第二件事你们有所顾虑,那这第一件事完全有益于人间,想必诸位绝不至于推拒吧?” 他也想知道,口口声声苍生百姓的人,到底心中只顾着自己飞升成仙,还是真愿意把得失意气稍稍后挪,与自己瞧不起的魔族合作。 谢灵均竭尽全力忍耐。 他分明感到自己体内有股强烈的欲^望,叫嚣着让他去压制、cao控别人来达到目的。所有反对的自己的人,都无法再开口;所有意见不同的人,都被杀鸡儆猴。 至此,他已然分不清是自己cao控了权力,还是为权力所cao控。 惟有忍耐,去征询自己厌恶之人的答案,和被自己蔑视的人打交道。 这是谢灵均最后的选择。 “可以。”常相思心情复杂,最后还是颔首答应。 对于这个提议,其他门派的人族与妖族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江眠情已经取代姜政,成为了北冥派掌门。他在赞同之后,就从手中取出传送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