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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慢慢地道:“今日,就由朕赏赐你们两杯酒吧,来人哪,给太子和太子妃赐酒。” 随伺圣驾的宋太监此刻一言不发,状似恭敬地低着头,捧着一个赤金托盘送到贺成渊的面前。 赤金盘中碧玉盏,两杯清酒。 方楚楚怵然色变,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都来不及思索,本能地摊开双手,挡在贺成渊的身前:“太子生病了,不宜饮酒,父皇,儿臣愿代太子尽饮此酒,求父皇恩准。” 肃安帝的声音还是温和的,但他看着方楚楚的眼神却是冰冷的:“太子和太子妃情意融洽,朕心甚慰,如此极好,今后你们也当长相守、不分离。太子妃,这酒是朕对你们心意,你应与太子共饮才是。” 第65章 东风引18 太子中毒 贺成渊稍一用力, 把方楚楚拉了回来,他直直地和肃安帝对视着,平静地问道:“父皇,儿臣可以不饮此酒吗?” 肃安帝叹息着摇头:“长者赐, 不可辞, 太子, 莫非你要再度违逆于朕吗?” 肃安帝的声音又和缓了起来, 他甚至在忧伤地叹气:“成渊, 须知道, 你是朕的儿子, 你以为, 朕不心疼你吗?” 贺成渊低低地笑了一下:“多谢父皇厚爱。” 肃安帝慢慢地道:“朕金口玉言, 绝不骗你, 成渊,你母后当年将你托付给朕, 朕……断然不会忍心看着你死在朕的面前。此酒不是入口封喉的毒药,它只会让你变得虚弱一些, 仅此而已, 你但饮无妨。” 酒名为相思。酒入喉,化作相思泪,相思苦,经年不消,直叫人柔肠寸断。 这是一种阴柔的毒药,饮下后不会立即毙命,却会渐渐散入四肢百骸,一日甚似一日,最后令人肝肠断裂而死。 肃安帝并没有想令太子暴毙, 他想要太子生一场重病、一场绝对不会痊愈的重病,肃安帝需要时间把太子的旧势一点一点收拢过来,等到太子身亡之日,那大约也差不多了,届时,对朝野上下也有一个交代。 太子英武,奈何天不假年,竟一朝病故,只能令人扼腕叹息了。 肃安帝的声音更加温和了:“成渊,快点饮下吧,今日借此一杯酒,你与朕往日的隔阂也尽数不去计较了,你是懂事的孩子,应当明白朕的苦心。” 他略一抬手。 高敬泽重重地向前踏出了一步,手臂一抖,方天画戟横于胸前,同时一声厉喝:“来人!” 瞬间,殿外冲入了一大群武士,他们身披铁甲、手持劲弩,刷的一声,利箭上弦,指向贺成渊和方楚楚。 这群武士身形壮硕、目露精光、行动迅猛,脚步踏在青石砖上,都隐约有雷震之声,那弓.弩和羽箭皆呈青黑色,闪动着不祥的光芒。 武士挽弓、金吾卫握刀,几员大将虎视眈眈,还有一个高敬泽,如同毒蛇一般紧紧地盯住了这边。 这些人把大殿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牢牢地护住了肃安帝,肃安帝坐在那里,他的身形隐没在这刀光剑影的后面,只有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太子,你向来恣意惯了,但如今是已经成家的人,多少要为你的太子妃考虑一二,不可像往日那般莽撞,这般大张旗鼓的阵势,她一介弱质女流,若是因此受到惊吓就不好了,你说,是也不是?” 贺成渊的目光深邃如夜色,他缓缓地环顾四周,没有言语,那气势却如山岳压人,空气倏然都沉重了起来。 但是,半晌,贺成渊却只是微微地叹息了一下,轻轻地将方楚楚拥入怀中。 那一边是剑拔弩张,杀气腾腾,这一边却是温柔和缓,絮语喃喃,贺成渊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如在闲庭中、云窗下,低声地问着方楚楚。 “嫁给我,有没有后悔?”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今日这般,会不会害怕?” “不会,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那就好。”贺成渊把方楚楚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地道,“和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怕,楚楚,你要信我,我是很能干的。” 周围的士兵们逼近了一步,脚步声在大殿中引起了沉闷的回响。 宋太监将托盘端得高了一些:“皇上有赐,请太子和太子妃饮酒。” 贺成渊目光注视着肃安帝的方向,语气平静:“父皇,太子妃无论如何都是和儿臣在一起的,她不会离开儿臣,您不必介意她。她不善饮,她的那杯酒就由儿臣替她喝吧。” 肃安帝沉默了一下,道:“可。” 贺成渊端起了一杯酒,他的手稳稳当当。 “阿狼,不!”方楚楚惊恐地叫了一声,在贺成渊怀中挣扎起来。 贺成渊强硬又温柔地按住方楚楚的头,轻声哄她:“你别看,楚楚,总之,你都是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是……”方楚楚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了贺成渊,把脸埋在他的怀中。 贺成渊感觉到胸口微微地湿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起了酒杯。 肃安帝摆了摆手,围在他面前的士兵稍微退开了一些。 父子相望。 肃安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动了一下,又紧紧地闭住了。盘龙华盖遮在他的头上,投下的阴影正好将他覆盖其中,他的神色模糊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