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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里,二太太略微宽了点心,但一想到今日朗哥同她说的那些话,她不由又心绞痛起来。她一手捂着心口,冲孙mama皱眉道:“就因着他是我亲生的,才真是令我痛心。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真是想不明白。” 孙mama赶紧端茶过来给二太太顺气,一边替她拍背一边安慰道:“五少爷年纪还小,年轻人冲动一些也是有的,您别太放在心上了。” “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他那是一时冲动吗?他明明就是处心积虑算计好的。居然敢拿那件事情来威胁我,说什么若我不将修哥写在名下,他便要出家当和尚替我赎罪之类的话。我有什么罪孽,他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他凭什么这般威胁我!” 孙mama没话说了。二太太嘴里说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之所以能一直在二太太身边稳坐第一把交椅,和那件事情也有莫大的关系。那样的丑事是绝计不能说出来的,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恨不得从来不知道,生怕一个不留神,睡觉的时候从梦话里把它说了出来。 但有一事儿孙mama也不大明白:“您说五少爷是怎么知道这个事儿的?” “你忘了?我嫁来陆家后那个混蛋还曾来找过我。我还曾被他在路上堵到过一回。早知道这般麻烦,当初真该花点银子让人收拾干净才是。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反倒让自己的亲生子儿拿来与我讲条件,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王八蛋!” 孙mama知道二太太心里有气,见她拿个外人出气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有点担心,还是压低了声音劝道:“您别嚷,回头让人听见了可就不好了。反正现在这事儿也不算太糟糕,您原本就打算将四少爷写在自己名下的,如今就顺水推舟称了五少爷的心吧。还能卖四小姐个人情,让她别再查兴恒当铺的账目。说起来,您也不亏的。” “哼,这样一来,岂不是让宁娘那个小贱/人得逞了。我原本还想着同老爷说说,将修哥同朗哥的生辰改一改。现在闹成这样,还改什么改。宁娘知道这个消息,指不定乐成什么样了。你是没见到那日她对我说话那个态度,那样子真个让人忘不了。我从前虽知她有点本事,却料不到她竟厉害成这样。” “瞧您说的,四小姐再厉害也只是个姑娘,她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啊。” 二太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她猛地抓住孙mama的手,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握紧,力量之大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孙mama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就听二太太略带惶恐地说道:“不不,她哪里是个小姑娘,她分明就是个极为厉害的女人。你是没见到她那天的样子,同我说话时那份镇定与从容,简直就是把人拿捏于股掌之间。这哪里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就是老太太,我同她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也从没见她这般沉稳犀利过。老太太那点子强悍劲儿,在宁娘的水磨功夫前真是落了下乘。我倒是不知道,宁娘前几年在沈家究竟是怎么过的,怎么一回来性子转得这么快,简直让人认不出来了。实话告诉你,那天她同我说话的时候,我这心里还真有些发怵,总觉得她步步为营筹事事划得好好的,好像没什么能逃出她的手掌心似的。” 二太太把宁娘捧得这般高,孙mama心里倒有些不以为然。她也跟宁娘打过不少交道,知道这位四小姐自从生母过世之后,性子确实变了一些。但再怎么变她也就是个低调沉稳的小姑娘,平日里跟谁都和和气气的,既不过分亲近也不与人疏远,倒让人有些拿捏不准。 这样一个人,本事是绝对有一些的,但哪里会有二太太说的那般神。居然还拿她同老太太来比。老太太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后宅斗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了,宁娘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可二太太竟说宁娘比老太太还厉害,孙mama心里颇不以为然。但面上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附和着道:“看来咱们从前是小看她了。现在既知她厉害,往后小心些也就是了。您也别再伤神了,先躺下歇一会儿,回头药煎好了我再喊您吃。” 二太太说了这么半天话也确实累了,便由着孙mama扶她躺下,贴着枕头慢慢闭上了眼睛。那边孙mama出了房间,让芳草带几个大丫鬟守在外间,自己则到各处去一一查看,确保那些丫鬟婆子没有乱嚼舌根。 然后她又差人去钱氏那里说了一声。二太太一向掌管家事,突然病倒了这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与其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回头让她们听信下人们的闲话,倒不如主动去说一声。当然这病的起因是不能说的,她只说二太太为了cao持年关连番劳累,患上了风寒,要在屋里休息几日。 钱氏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听得她病了不说放鞭炮心里也欢喜得不行。当下就自做主张,拉着大太太将家事暂且接了过来。二老爷下了衙门后听闻二太太病了,去她屋里看了看,见没什么大碍就又跑去承霞姐妹那里寻欢作乐去了。 二太太被朗哥这么一气,对万事都有些失了兴趣,也就随钱氏她们折腾去了。只是她偶然想起朗哥说的那番话,不免又心头打鼓。某一日她与孙mama两人在屋里时,她就忍不住直犯嘀咕:“那一日朗儿同我说话的时候,我光顾着生气倒也没听清。如今想来他似乎说过这么一番话,大意像是这事不光他知道,连莹儿也知道了。我这几日仔细算了算,朗儿见到那人那一回,正巧就是莹儿三岁的时候。我便在琢磨,莫非莹儿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才受了刺激成了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