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秀瑶搓着手哈着气:“等大哥回来,就让他领咱们去集上逛逛,看看买炭炉回来。” 傍晚的时候又飘起了雪花,天黑起来,秀瑶就和秀容两个提着灯笼去村口接大哥。雪越下越大,秀容拉住秀瑶的手,感觉她小手冰凉的,就跟她挤在一起,秀瑶也往她怀里挤挤。 两人虽然在荆亮的事情上有分歧,可姐妹情却一点都不影响,跺了跺脚,不一会儿,看到一点亮光过来,秀瑶喜道:“大哥来了。” 秦业赶着驴车过来,车辕上挑着一根棍子,上面挂着盏白纸灯笼,秀瑶和秀容迎上去,“哥,怎么才回来呀。” 秦业笑着跳下车,跺跺脚:“等急了吧,我跟姥爷说家里冷,他就让二哥去小姨夫家的小集市拿了炭炉和炭笼来,我就等着一并拿回来。” 兄妹三人一起家去,路上秦业跟她们说些新鲜事,现在天寒地冻的,孙家小集市生意好得不得了。大家嫌冷不爱赶集的,就去他家买东西,如今尤其是炭炉炭笼,卖得格外好。农家虽然炕上烧火,可地下屋子里毕竟还是冷的。毕竟又不是那种冻掉下巴的地方,所以不烧火墙,都是火炕。 可火炕也就是炕上热乎,其他地方还是冷,有钱人家就烧炭炉、炭笼,贫寒的那就没办法了,只怕火炕也不热乎。 大家都高兴得很,说说笑笑地家去,也不那么冷了。 经过爷爷家的时候,秀瑶让秀容去叫秀丽,反正爹娘不在家,秀丽来了更自由,家里比嬷嬷家吃的好睡得舒服,正好让秀丽来享享福。 而且晚上大哥看场,二姐和她们俩在家里,加上秀丽更热闹。 秀容去叫秀丽,二婶见大房要自己闺女去作伴,又开始拿梗,道:“秀丽伤风了咳嗽呢,出去怪冷的。” 秀容道:“二娘娘,我们家热乎得很呢。”好像真是要指着她闺女去作伴似的,还不是秀瑶怕秀丽在家里受苦,让去她们家,跟着能吃点好的,还少干活,晚上也睡得舒服点。这个二婶,真是一如既往地让她膈应。 张氏听见了道:“那就让秀娟都去,人多了还能跟你们作伴。” 秀容立刻摆手:“算了。”不去拉倒,谁稀罕一样。 秀丽却跑去跟老秦头说,“爷爷,我要去找瑶瑶jiejie睡觉。” 老秦头倒是答应了,“去吧,丫头们一起,还热闹点。” 秀娟和秀美秀婷也想去,大娘大爷不在家,就秀容秀瑶两个,还是她们姐妹人多,去了正好可以欺负那俩。谁知道秀容很横,根本不给机会,老秦头嫌秀美几个吵吵,就对张氏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你看看秀瑶那几个,再看看家里这几个,也不知道好好管管。一个个出去都丢人。” 张氏恼道:“又不是我生的,赖不到我头上。姥娘门上一个个又笨又蠢,下的小崽子能好到哪里去?” 秦产在里间听见,不禁咬住了嘴唇,他很无奈也很痛苦。小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大了以后越来越觉得丢人,觉得没有希望。他一直很喜欢大娘大爷他们,也喜欢跟他们亲近,可是娘和三婶总是训斥他说大房人坏。总想着把他们排挤出去,分出去,好不帮着大房养孩子。可一旦分出去了,大娘家能干慢慢发达了,她们又眼红,整天盘算着怎么把大房家的钱和地让爷爷要回来,然后大家重新分家,要不就是想让大房每个月往家交多少钱。 前些天三婶挑唆着嬷嬷,让嬷嬷跟爷爷说,跟大嫂知会一声,叫爹和三达达去老柳家帮忙,赚工钱。嬷嬷去跟大娘说了,可大娘说她不管这档子事,得跟孩子姥爷说。 三婶就给爷爷出主意,直接带他们去,就不信老柳家能那么脸皮厚直接退回来而不给个面子留下他们干活。只要留下,一天怎么不得给个二三十钱? 回来爷爷说就留下了爹,给二十钱一天,三婶几个又背后骂了一顿,嫌老柳家抠门算计,过好日子忘了亲戚,不带着亲戚发财。 秦产觉得丢人,也生气,明明是自己家不对,非要去说人家不给面子。如果不是三叔不被人信任,人家能那样吗?要不人家怎么把爹留下了呢? 三叔还得说风凉话,说他爹会贴呼巴结人,所以老柳头就让他留下,真是颠倒黑白,爹去了除了叫了声大爷,一句话都没说呢。 现在听嬷嬷骂,他真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难道这一辈子就这样?跟爹一样糊里糊涂,窝窝囊囊,找个娘那样整天发牢sao骂骂咧咧的女人做媳妇?或者像三叔那样,整天算计自己兄弟,窝里横,娶一个只会算计家里人的婆娘? 再看看自己几个meimei,一个比一个招人不待见,秀美除了横就吃的心眼儿,整天攀绊子,生怕多做一点活儿。秀娟不怎么精明,却学的越来越娇气,好像自己有点模样就是个大小姐了。而秀婷,一肚子心眼,都是算计自己姐妹的坏心眼,挑唆着秀美当枪使,跟她娘一样一样的。 可他能怎么办?他跟娘和meimei说跟三婶和秀婷远点,娘和meimei还骂他没用呢。 他不能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8613793亲的地雷。 ☆、188出现内贼 秦产犹豫了一夜,辗转反侧,下半夜就被冻醒了。 第二日吃了早饭,他就跟爷爷道:“我去场里看看俺哥哥有没有要帮忙的。” 老秦头自然愿意他去的,只是秦三顺几个听见免不得要讥讽几句,二婶和三婶还得去周强家织手套,就没管他。秦产去了场里,看秦业和秀娴在忙活,场里如今还有猪仔、羊、鸡鸭、兔子,窝棚盖得很暖和,外面盖着草苫子。 看见他来,秦业让他屋里取暖去,秦产一进去,就被热气熏住了,发现屋里竟然支着炭炉,上面坐着大铜壶,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地开着,将壶盖都顶开了,白气升腾着,看得人一点都不冷,也跟着热乎乎的。 秀娴喂了猪,洗了手进来,看见他道:“你有事呀”秀娴现在对爷爷家的人,下意识地戒备着。 秦产有点尴尬,笑道:“我闲着没事,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秀娴道:“这里没啥活,我和哥就干了。来年活儿才多呢。” 秦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他道:“秀娴,我其实是来跟你们问问,以后能不能也给我安排点活儿。我不想再那样整天闲着没事做了。” 秀娴诧异道:“你还闲着?爷爷嬷嬷不是整天给你安排活干?” 秦产道:“不,我是说,没用的事。我也想像你们这样干点正事,赚点钱,否则家里一直那么穷,整天吵吵把火的,气人。” 秀娴哈哈笑道:“你也觉得憋屈,我看着就闹心,幸亏俺们分出来了。不过这事,我可管不着,我就是个打下手帮着干活的,具体你得问大哥,嗯,你问瑶瑶。大哥估计也不管。” 秦产还是去问秦业,秦业正在照顾小羊和小兔子,冬天冷,他怕它们会冻死,除了圈棚上盖了苫子,还给铺了厚厚的麦草,另外还有一些用得不像话的棉花套给小兔子取暖。 听了秦产的话,秦业道:“这个事儿,你还是去问瑶瑶,你看看,家里这些事儿都是她安排的。” 秦产感慨道:“嬷嬷整天说瑶瑶吃白饭不干活,要是知道都是瑶瑶挣钱,她不知道怎么想。” 秦业语气立刻冷淡下来,“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是分了家,meimei还指不定受多少罪呢,现在可好,分了家,过上好日子。这一辈子他都愿意听meimei的,她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大方的。整天张罗着赚钱,可一点都没说怕他们把钱分了她捞不着。可以说,这个家没有瑶瑶,就没有他们的好日子,秦产要是有这个心,那他也不拒绝,兄弟们一起赚钱过好日子,那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要是找了瑶瑶,瑶瑶答应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也不要跟人家多嘴,瑶瑶不喜欢人家嘴太碎。” 秦产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在说他娘和三婶几个呢,只要有点好事,她们就要去搅和搅和,好事也变坏事的。 秦产觉得大哥答应了瑶瑶就会给面子,心里一下子轻快下来:“哥,我知道的。” 他就去找秀瑶,秀瑶正在家里练字呢,虽然可以用炭笔写,可还是要写几个正经的字,尤其是签名呀,她可是要签合同的。 看到秦产来,她笑着放下笔,“二哥,你来了。”秦产比秦显大,如果是老秦家都论起来,秦产就是二哥,秀瑶对他自然和秀娟几个不同。毕竟秦产不让人讨厌,有时候还挺好的,秀瑶对他很尊重,就叫他二哥。 秦产看秀瑶写字,笑着说了堆好话,秀瑶看出他有别的话要说,有点心疼他这么做小伏低,就打断他:“二哥,你有话尽管说。” 秦产看秀瑶这么心思玲珑,自己想点什么她都能看透,禁不住把对秦业说的那些又说了一遍。 听了他的话,秀瑶道:“二哥,你这么想是好的,我也希望咱们大家都过好日子。其实我们赚了点钱,也不过是靠出力气罢了,再加上一点运气,抓住了,就赚钱,抓不住就不赚钱。”其实有几个人喜欢自己过好日子,然后兄弟姐妹穷得吃不起饭?她也不是那种有了钱就怕人家来沾光,来借钱的人,不过她是真怕那种自己不努力,整天想着怎么算计别人的人。 比如说三婶和二婶,她们不想着怎么赚钱,只想着怎么拖后腿,怎么把大房的钱变成他们的,怎么让大房变成和他们一样。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想着提高自己来和别人比肩,而是希望别人退步来和她作伴。 世上哪里有那么如意的事情呢?你不努力,人家就大步往前,将你甩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要是像三婶二婶这种你帮了她到时候她还得赖你帮得不够多不够好不够及时主动不够彻底的人,她是真的不想搭理,很想划清界限。 不过秦产这样想努力的,她也乐意帮,毕竟他是哥哥,以后也是大哥二哥扬扬的帮手。 秦产点头,“我知道,要是当初爷爷答应你秧地瓜,那现在咱们家就赚大钱的。” 秀瑶笑笑,“毕竟各人想法不同,无可厚非。” 秦产表示自己会努力的,而且一定会把嘴管紧,不会随便乱说的。 秀瑶笑道:“我不是怕人家知道,多半是怕人家来啰嗦。二哥既然想做点事情,那我倒是有个事情可以交给你。”她领着秦产去院子里,去鸡栏那边看看。 如今家里已经不养猪和鸡,搬去场里了,猪圈和鸡栏都空着。秦大福就搭了一个棚子,上面盖着苫子等,放点闲散的家什儿。 小姨给的织布机就在那里,秀娴前阵子忙着秋收、做粉条,就没机会弄这架织布机。而且她一直有想法,她不会去亲手做这个做那个,赚那一百二百的辛苦钱,她要的就是起个头,让别人做,然后大家分利润就好。 她对秦产道:“二哥,你有没有兴趣学着织布?” 织布?秦产脸红了,喏喏道:“那,那不是女人的活吗?” 秀瑶笑起来,“二哥,你知道那些大的织布作坊里,织布最好的人都是男工。” 秦产眼睛一亮,“我真的行?” 秀瑶点头,道:“我教你织一种最赚钱的花纹,一匹布差不多能净赚两百多文。咱们就织这个,回头送到冯家布庄去,刨除本钱,钱分成五份,我两份、你两份、另外一个人一份。”她把秀丽喊过来道:“秀丽,你过来,jiejie给你个活儿干。” 秀丽原本在帮秀容缠线,听见了就跑过来,“jiejie,什么事儿?” 秀瑶指着那架织布机:“我把织布机架起来,你和哥哥一起织布好不好?赚了钱,分你一些。” 秀丽一听欢喜道:“好呀好啊,赚了钱我就去买糖葫芦。” 秀瑶笑起来,“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回头我给你做。” 秀丽乐得直拍手,“有糖葫芦吃,我就织布。” 秀瑶和秦产说好了,秦产很兴奋,他道:“瑶瑶,我能不能有个请求。” 秀瑶笑道:“二哥,你客气什么,只管说。” 秦产道:“我赚的钱,能不能一大半放在你这里,我拿一部分回家给嬷嬷?” 秀瑶心下佩服,二哥这是要攒私房钱呢,好样的,她当然要支持“好的。” 秦产很高兴,秀丽又道:“那我的钱jiejie给我攒着好了,我不往家拿了,拿回去我也捞不着。” 秀瑶也答应了,“不过如果嬷嬷和二婶他们知道,我可就一点办法都没的。” 秦产握住了拳头,坚定道:“他们不会知道的。” 秦产乐意,秀瑶就让大哥帮她把织布机驾到场里的小屋里去,正好空着的那间可以纺织布机。她这架织布机上可以装花楼,能够织复杂的花式,不过她觉得棉布没有必要,还是简单一点好,但是又不能全平纹,没有变化的平纹土布卖不上什么好价钱。要赚钱,就得卖给有钱人才行。 秀瑶在布庄看过的,她给秦产设计了一种花型,是简单的福字文,这种花纹男女老少都可以用。这种面料,有钱人做常服甚至睡衣都可以,平常人家买了做礼服隆重场合穿也是极好的。另外她还设计了一种色织条纹提花布,将棉线先染色,然后再织布,是简单的小提花大宽条纹。一匹布一裁剪就可以缝一套被褥。她设计的这两种,不是自己凭空想的,而是从布庄看来的,这两种比较流行。另外还有一种更赚钱的,那就是专门织出来给新人们做喜被的,那个更麻烦点,还是以后再说。 秦产回去跟家里说,老秦头出去找老头子们下大梁没在家,张氏去了郭氏家,不过他想爷爷嬷嬷自然会同意的,结果张氏和二婶最关系赚多少钱,秦产就将秀瑶的分成说给他们听。 二婶一听叫道:“她怎么那么想好事?卖一匹布,赚那么多钱她才给你三十文?” 秦产咬着牙,道:“娘,棉花都是大娘家买,织布机、纺线车子、面糨子、油灯和灯油都是俺大娘家出。赚了我拿三十,不赚我也拿三十,人家就算卖不掉,我也拿三十。这是稳赚的。” 三婶笑道:“哎呀,你那个meimei还真是了不得,做生意赚到自己家门上来了。” 二婶也是气得恨不得去找秀瑶理论,秦产见状,忙拦着她,急了,“娘,你这是干什么,你就没有一次能往好里想的?你怎么每次都想是人家瑶瑶算计你们,不想想是人家帮咱们?我也这么大了,整天就刨叉那点地,饭都吃不饱,这一辈子窝囊死了,还有什么出息?” 二婶被他这么一吼,愣了,三婶讥讽道:“你可有出息了,去跟着你大娘家享福去,不用管你爹娘了。” 秦产怒极,冷笑道:“三娘娘你就不要每次都煽风点火了,你说你整天挑唆这个挑唆那个,挑拨离间的,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俺娘是有点愣,你也不能整天拿她当枪使。” 三婶被他一说,气得直打哆嗦,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呜呜呜地就哭起来,捂着脸进了屋里甩上门。 二婶“啪”的给了秦产一巴掌,“你个混小子,你知道个屁。你让秀瑶那个小娼妇给你灌了**汤了呀,敢在家里撒野,你给我滚!” 秦产看自己娘只听三婶的,却不听自己这个亲儿子的,他又伤又痛,道:“好,我就去场里织布了,年前就不回来了,也不用吃家里的饭,你们也不用嫌弃。”说着转身就跑了。 二婶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天杀的,分了家还不消停,整天来挑唆我们不合。你说大房那一窝子,怎么就那么坏,他们就不能替我们想想?” 秦显去了场里,就把秀娴替换回家,他和秦业作伴看场,一边织布。秀瑶教着他和秀丽纺线,等他织布的时候就让秀丽帮忙织布做其他的琐碎活计。 秦产被娘和三婶伤了心,都不想回家,就在场里住着。开始的时候,必须先纺线,然后染线,都攒够了才能开始织布。 秦产也是个能干的,秀瑶教了一日,他就基本会了,能带着秀丽自己纺线。 秀瑶家里有现成的染料,是小姨夫以前送过来给大姐染布用的,另外家里的棉花都给大jiejie絮被子用,就没有可以织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