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页

    一抬头,就看到楚时茶那张堪称惊艳的脸。

    娱乐圈的脸千万种,个个都好看,但能让人一眼看上去,称为惊艳的,百年难得一遇。

    惊艳情绪散去后,他周身卓然不凡的气质逐渐显露。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透彻、清冷,隔着薄薄的衣衫,周身自带清风阵阵,仿佛随时羽化登仙。

    他肌肤雪白如瓷,眼型细长、眼尾轻微上挑,睫毛很长,总是在眼尾点缀一点无情的撩人,苍白皮肤上细细冒出一些冷汗,反而让皮肤更白、更透,似乎能看到肌肤上青色的血管。五官精致柔和,冲淡了清瘦轮廓带来的凌厉感,反而显得出尘绝世。

    导演愣了许久,差点拍案内定,副导演咳了一下:“台词都记住了吧,要不两位来试试?先演怜花入道,旁边的人配合读一下旁白。”

    面试第一场,柯成江。

    他站起来,跟投资方对视一笑,投资方:“先自我介绍,说一下自己对角色的认识、优势,再上戏。”

    柯成江:“各位面试官好,我是柯成江。怜花仙君是一位高风亮节的雅士,他面冷心热、一心向道。我以前演过很多古装剧,都是儒者、雅士,外形合适。”

    导演打断了他:“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因为怜花入道?顾长留本来是一界凡人,手刃无数魔族,在血海中为一朵花撑伞,淋湿雪白长衣。希望你接下来可以表现出,你的看法。”

    “麻烦帮我读一下旁白,应该没问题吧?”柯成江微笑看着脸色越发雪白的楚时茶:“你脸色这么白,真的没事儿吧?身体为重啊。”

    “对个戏而已,没事。”说话间,他眸色变深,眼尾湿成一片,眼梢一动,便是杏花微雨、春风拂面。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顾寒鉴大刀阔斧走过来:“没来晚吧?路上堵车,大家都做自己的,别管我……哎哟,这位朋友脸色这么白,没事吧,别害怕。”

    “没事。”楚时茶轻声移开目光。

    编剧的手都颤抖起来,连忙捂住嘴,楚时茶扫了她,对她行为表示不解。

    导演语气放柔和了一点:“下次要注意,演员身体素质是最重要的,不要等着角色来找你,你要先知道自己的位置。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旁白楚时茶:仙魔大战,顾长留大杀四方,魔族恐惧看着这位还没入道的少年,退走死亡之境。】被血洗过的天空落下红樱瓣。

    柯成江扮演的顾长留,一手拿着桐花伞,眉眼蹙着悲悯,他缓步上前,无声叹了口气:“师兄,他们都死了,天下从此太平。”

    楚时茶扮演容语,卓然立在他身边,挥手天地:“从此,是我们的太平,师弟,你为何不入道?”

    “如何入道?”柯成江眼中溢满悲伤,“我若入道,该以何自居?”

    “……”楚时茶望着他:“师弟,不要执迷不悟。”

    柯成江撑着那把桐花伞,下山,走到某处,见到被血海包围的一朵花,柯成江将伞搁到它面前、盖住了它,并加入自己的感悟:“你又有什么罪呢?”

    顿时雪山落花,他怜花入道。

    试镜结束。

    导演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编剧没说话,喝了口水。倒是旁边一窍不通的投资人拍手称赞:“很不错啊,完全演出了一个悲悯爱人的仙君啊。”

    副导演哈哈笑起来:“确实不错,有点感觉。导演怎么觉得?”

    柯成江可怜楚楚看着导演:“请导演指点一二。”

    导演偏过头,十分不给他面子:“下一个,时间很宝贵。”

    柯成江脸色顿时青了,他本来还想拖一会儿时间,好让楚时茶发病,没想到钱平这么不给面子,他只好尴尬笑笑,坐回原来的位置。

    楚时茶把试镜剧本放好,吸了口气,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脑海里不断涌入另一个人的出生到死亡,情绪如同复制、粘贴,从顾长留身上回馈到楚时茶身上,再次睁眼时,他的周身气质变得更淡,俨然成为了另一个人。

    顾寒鉴瞬间瞳孔紧缩,视线离不开他。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深深吸引,以至于反应许久,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问出问题:“不用自我介绍了,直接解释你对怜花仙君的看法。”

    楚时茶声音冷然、缓慢且沉稳:“他被天道偏爱,灵力充沛,父母双亡后寄居在容家。后天情感匮乏让他缺少常人情绪,他并不在乎是否入道,对他来说,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是更为重要的事情。在此认知上,他比孩童还不如,故而反应清淡、给人一种神秘感。”

    导演吐了口气,笔尖摩挲在纸上:“那你如何看待怜花入道,你先说说看。”

    “怜花入道,是后人给的称谓,于他而言便是枷锁。仙魔大战,他屠戮万人,已是极恶,他并非怜花,而是找不到自己活着的价值,认为此时死去便可轻松。却不想天道偏爱无情之人,迫使他入道。”

    他的答案与柯成江南辕北辙,任谁听了都觉得是玩笑——一代仙君,何以如此心态?

    但导演和编剧都在一瞬间狂喜,双目炙热,甚至迫不及待跟他说:“希望你演技不错。”

    唯有顾寒鉴忧心忡忡、一言不发抿着唇,眉头紧蹙,活像是被人抢了老婆一样。

    楚时茶淡淡扫过他一眼,眉目间冷漠令他心陡然一跳,五脏六腑像是冻僵了,生出一股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