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逼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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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呕逼得灼华眸中有水色盈起,模糊了眼中所见的一切。 可她哭不出来,只是觉得累。 今日死的是蒋韵,那明日呢? 会不会就轮到她了? 心头陡然生出一点倦意,这样厌倦叫她觉得脸呼吸都是累的。 没完没了算计,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后来的事情,灼华便没有去参与了。 只听说李勉和蒋家的人找去的时候,赵穆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 然而第二日便有早起摆摊百姓惊叫着去报案。 沐王府的长史李一被钉死在靖王府的大门上,一刀穿心。 城东的宣平伯府门前的守卫全都被杀死,宣平伯的尸体也被钉在了自家朱红色的大门上,同样一刀穿心的死法。 继沐王妃之后,宣平伯竟也是这样的死法,可偏偏死在自己家的门前,而沐王府的长史却死在靖王府的大门前,是什么意思,实在很难叫百姓们不去揣测。 是谁下的手不重要,因为没证据。 可死无对证又怎么样,想要让你付出代价,方法多的是! 更何况,不知内情的人瞧着也不过一头雾水。 却也不印象数十个揣测的版本在市井间流传着,京中茶馆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百姓们听的激情澎湃,唯有查案的蔡茂静只觉得天旋地转。 又死人了! 又死人了! 而此刻李怀心中哪怕恨透了李勉坏事,却也不敢再动手,若是逼急了李勉和蒋家,难保他们还会做出什么来,那他所有的努力和计划或将全部泡汤。 可李怀也不怕李勉或者蒋家的人去皇帝面前说什么,因为他笃定那个长史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没有证据,便是污蔑。 更何况皇帝如今病成那样,但凡清醒一会儿,内阁总要拿着重要的事情去说,谁会在皇帝面前说起这些没有实证的猜测。 那一日,太医好容易将皇帝的高热压了下去。 有了短暂的清醒,他宣了几位内阁大臣进宫,交托着把朝政交给了李彧和李怀,让内阁辅政。 瞧这意思,皇帝是想从二人中择出继承人了。 于是,早朝时便很明显的瞧出朝臣们的言路是向着谁的了。 蒋家人在朝堂上依然保持着理智,中立不言。 李郯听到消息简直要疯了,赤红着双目怒,踹翻了长案:“他杀了蒋韵,这个杀人凶手若是上位,咱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好日子!” 灼华心里也打鼓着,事态越走越失控,下一刻hi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招了静月把小书房收拾了。 姜敏语意沉然:“李锐投了李怀,算计着要事起的时候拿住沐王府,想来别的府邸也有如此棋子。他分明是有备而来,如何会坐以待毙等着皇帝做出选择?更何况皇帝虽把监国之权交给他们,可京中的形势却是对李彧有利。甚至皇后,相对而言更愿意李彧上位。” 周恒皱眉凝神,“所以,他们暗里筹谋的大事,恐怕就是逼宫了。” 逼宫! 仿佛沉静海面乍然搅起的战火纷飞,溅起的浪花都是guntang的。 焯华向来只是听着,不大参与讨论,却忽然道:“这几日下头的人与我说,咱们的货船上有黑火的痕迹。我去赵家请着帮忙留意了一下。发现从太后薨逝前开始,就有各家的货船被利用夹带黑火入京,每次的量都不多,但积攒下来怕是要有三船的量了。” “足以炸毁一整条街。” 灼华八个多月的肚子想要席地而坐已经不能,只能半挨着迎枕坐在软榻上,缓缓吃力道:“当年北燕虫灾,百姓缺粮的情况下闯门抢粮,之后多用松油将府邸烧毁。” 众人一凛,神色皆是沉然阴鸷。 徐悦的手在灼华的后腰轻轻的揉捏着,替她舒缓腰酸的不适,黑眸中有一抹微亮一闪而过。 然而未免妻子思虑过重,柔和的面上便只余波澜不兴,仿佛一切皆是可以掌控的。“事情还未到那一步,先别着急。” 灼华回首看着徐悦:“我记得你说过,最近匪患作案颇多,这就是铺垫了。” “若是真有逼宫一日,城里乱了起来,豪门高墙难闯匪患强盗使用炸药,也没什么稀奇。咱们这里坐着的,大约都会是盗匪截杀的对象了。若如敏哥所言,各府中有李怀的棋子,那么炸药恐怕已经埋下了,只待点燃了火线,整座府邸也便夷为平地了。” 周恒啐了一口,咬牙咒骂了几句,“还真是够狠的!” 李郯秀眉微蹙,犹疑道:“听母后说昨日父亲宣了宗正大人、姚阁老、魏太傅进宫了,支走了所有宫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怕不是、写了遗诏。” “你瞧,连咱们都知道,李怀李彧如何会不知道?”灼华哼笑道,“有遗诏又如何,能放皇帝倒下的,说明皇帝身边自有他能用的人,即便诏书上不是自己的名字,矫诏也没什么……” 灼华的话戛然一顿。 矫诏?逼宫? 她脱口道:“韩冲的神机营!” 心思迅速的流转,日光姣姣流泻,她清丽的眉目浸润其间,有稳重而深邃的光影,“不,不对,禁军!戴荣若不是已经叛变,那么接下来,他一定会出事!五军营的那九万人除了皇帝没人能调得动。即便能动,人能不能出得城去也未可知。” 窗棂半开,丝丝缕缕的光线无遮无拦的透进来,周恒美艳的脸庞冷然微凝,落在光线里有着惊心动魄的妖艳,“那九万人在七十里外的溧水郊县,去送信再调动兵力回来,起码要一日的功夫,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么只要禁军和神机营被攥在手中,里应外合,我的三千营、徐悦的镇抚司再加上杨修的巡防营怕也是寡不敌众。” “大乱之下再对众府邸动手,便是没人能阻止了。” 经历多年算计阴谋,李郯的心思也渐渐敏锐起来,一双伶俐的眸中便蓄起了一道冷冽寒光,“五成兵马司怕是也早被收买了。到时候求救的人出不去,杀人的人自是要畅通无阻了。” 有风吹过,微开的窗棂细细摇晃,有微微的吱呀声,浅棕色地毯上的六合同春的影子便也晃动起来,竟似烛火受风,一跳一跳的,扰的人心里乱乱的。 姜敏低沉道:“陛下以为他们会学十一年前的叛王,要动各省的兵力以围京,没想到他们是想以皇帝身边的人逼宫了!” 可知道了又如何? 逼宫啊! 事败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即便她们肯告诉皇帝,皇帝信不信两说,若是话刚出口便要露到背后之人的耳中。 如此一旦他停了动作,她们抓住不到证据,反倒有被反咬一口污蔑。 “这场大乱怕是无法阻止了,咱们自行防范罢!” 如灼华猜测,当日夜里宫中闹起了刺客,戴荣和闵长顺被刺客所伤,一个重伤不治、一个尚在昏迷。 能把勇冠三军的禁军统领打的重伤不治,那刺客的身手想必非同一般,灼华和徐悦同时想到了李锐星官书局里的杀手。 孕期的不适让灼华心烦气躁:“李锐投了李怀,他能得到什么?” 徐悦只能极力温柔的安抚她,更加努力将消息隔绝在外:“他未必是希望谁赢,或许,只是不甘心吧!” 没过两日,温胥骑马追捕逃犯时,马匹发狂将他巅了下去,踏伤了两根肋骨。 在都督府商议下,由皇后的做主,资历深厚的杨修暂领着巡防营的节制权。禁军便是由戴荣的副将,将军皇甫青和接手。 而皇甫青和此人,灼华清楚的记得,他是李怀的人。 前世里,是被她一箭射死的。 看来,李怀此番回京当真是布置的紧密,是要拿下至尊之位才肯罢休的了! 徐悦给沈祯递了消息过去,各府暗自准备着应对之策。 一切便如汪洋幽蓝的深海,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是暗潮汹涌,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灼华的身孕到了最后阶段,睡眠便是更难安稳,时常睡了个把时辰便会因为要小解或因腰酸而醒来。 一醒来便又忍不住的盘剥事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