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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起路来力气足了许多,不会动不动就困倦发晕,更不会一吹风就头疼得厉害了。 唐泽明笑起来:“那便是了。” 然而心底却在想,那么多的补品,那么厉害的大夫,再加上背后那个陆世子那般的用心,只怕是个死人都能给补活了,莫要说齐姑娘本身那些毛病也不是致死的。 虽然还是初春,天气有些清冷,但这样大太阳之下沿着桃树林里的小道走了一会,倒是让人浑身热了起来。 雪音额上开始有细细的汗渗出来,唐泽明及时递上一只水壶:“齐姑娘,喝点水解渴吧,这水壶是特意给你备的,我未曾动过,喝完在这边歇一会。” 这细节实在是让人感动,雪音接过水壶,也的确是口渴得很,喝了两口水,便跟唐泽明一起并肩坐在两块石头上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流,一望无边的桃花林,心中都是悠然。 她曾经以为跟一个不爱的人成亲过一辈子会很痛苦,可如今想想,就这般互相尊重关心,成亲之后举案齐眉,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她仍旧是觉得唐泽明有些怪怪的,具体是哪里怪却又说不出来。 太阳晒得人真是热啊,唐泽明声音缓慢,与她说起来一些闲杂事物,问她觉得男子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白衣吧,词中有道,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我总觉得穿白衣的男子有一种和煦之感,仿若晨起的朝阳那般美好。” 唐泽明微微一顿,他并不喜欢穿白衣,觉得白衣太过素净,有些柔弱,不如黑色蓝色来得沉稳,但再一想到那人今日的穿着,唐泽明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滋味。 他没忍住问了问:“不知道能不能问齐姑娘一个问题,若是齐姑娘介意,可以不必回答。” 雪音有些察觉到了什么,知道他要问的事情,但还是点头。 毕竟如果他们真的要成亲,很多事避免不了摊开来说。 “齐姑娘如今还喜欢陆世子吗?” 雪音当即否定:“既已和离,便是斩断了过往,自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了。唐公子大可放心,我虽然有过一段过去,可也是受过父母教育的,知道礼义廉耻,断然不会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 唐公子倒是笑了:“那,你很讨厌陆世子吗?” 雪音一顿,如实回答:“我不愿意见到他。” “为何不愿见到?” 雪音忽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懵了下:“因为……已经是毫无关联之人,所以不愿意再见到。不想要他再打扰我的生活。” 唐泽明笑得更是爽朗,他忽然认定一件事:“那你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他吧,你喜欢他的时候,是喜欢他什么呢?” 雪音想说一句不想提过去的事情,但她分明知道,如果逃避过去,就证明她在意。 但她分明不在意了。 她要直面那些过去,坦坦荡荡地谈论,波澜不惊淡然处之,才能说服旁人说服她自己。 雪音沉默了一会,平静地说:“我小时候曾经在街上迷路,偶遇了他,他瞧见我哭得满脸是泪,给我两块碎银子,一盏花灯。从那时起我便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后来也错误地认为那样就是喜欢,但你瞧见了,我失败了。人活在这个世上,不该追逐那些虚妄的东西,那时的我太过纯真,但我如今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真正该走的路。” 唐泽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原来齐姑娘与陆世子竟然有这样深的渊源。 他瞧见面前的小姑娘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失落,继而,她又非常坚定地看着他:“唐公子,我是看错过人,但我想,我也可以重头来过,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若是唐公子介意,我们就此别过。” “不会,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再喝些水,我去给你折几支桃花带回去。” 雪音瞧见那男人朝桃花林走去的背影,忽然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他竟然丝毫都不在意也不生气,却又待她这般好,而她呢? 方才解释的时候,心里知道自己若是想建立一段关系,是要取得对方信任的,但有那么一瞬间,她并不想解释,她不想去触碰心里的那个角落。 小时候的白衣少年,在她心中与后来成年的陆靖言并不是一个人。 她为何会这般轻易地把事情告诉了唐泽明? 如果他们真的能成为夫妻,往后势必会有许多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事,万一遇到摩擦他拿这事儿说项又该怎么办呢? 但雪音最害怕的却是,唐泽明竟然丝毫都不在意。 再怎么样,他都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喝着水壶里的水,太阳晒得人身上越来越乏,她抬眼去瞧,发现唐泽明还在摘桃花,只是越走越远,身影都有些小了。 雪音实在累得很,想趴在石头上歇息一会,却觉得眼皮实在没有力气,竟然就那般睡了过去。 而唐泽明时不时回头去看,发现女孩儿已经趴在了石头上,他便立即朝路的另外一头跑去,气喘吁吁地找到那辆停着的马车旁站着:“世子,齐姑娘在那边的石头上趴着睡着了。” 车中男人修长的手撩起帘子,英俊的面庞上没什么意外之情,他长眉高鼻,唇形单薄,皮肤莹润白皙,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若寒潭一般,气质宛若枝上明月,纵然寻遍天下也找不出另一个这般好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