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醒

    老太爷想到这里后，就要开口拒绝。

    不想大夫人又漫不经心开口：“哎，说起来也是儿媳的错，九娘今年也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及笄，男女七岁不同席，娘子们七岁以后就得格外注重闺誉，虽说我朝娘子们素来开放一些，可到底还是要注意一下为好。九娘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也该让丫头们带去更衣洗漱收拾收拾。”

    抬眼恭敬地看向老太爷，“老太爷，您说呢？”

    老太爷脸色青了白，白了黑。

    小伍在一旁看着老太爷来回变换的脸色，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直冒冷汗，可也只能眼巴巴紧盯着老太爷。

    何柳低着头，一直保持着伸出手的动作不动。

    大夫人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看着老太爷。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连呼吸声都渐渐低下去。

    小伍哀叹一声，顶着压力走到老太爷身边，弯下腰低声道：“老太爷，您看看九娘子全身是水，这已经吹了很长时间冷风，再吹下去，小伍怕九娘子的身子吃不消啊。”

    老太爷好似才回过神一般，瞅小伍一眼，眼神晦涩。

    他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罢了，总之他已经回府，大夫人也无法再做什么事。

    他哆嗦着放开扶九儿的手，盯住何柳道：“好生伺候九娘子，如果有任何差错，我定然不会饶过你。”眼睛里含了少有的狠厉，又不动声色地扫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嘴角的笑容更加温和了一些，眼中却快速划过一丝轻蔑。

    何柳恭恭敬敬地道一声：“是，谨遵老太爷吩咐。”稳稳当当扶住九娘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大夫人眼神一转，看向九娘子。

    只见她身上外面严严实实裹着一层长长的白色粗布，想必是丫鬟们救她上来后给她盖在身上的，头发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脸上，看不清样子，露在外面的脸也是苍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

    大夫人微微蹙眉，死而复生？

    恐怕前面是没死透吧。

    真是晦气。

    老太爷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了，这下想做什么手脚都做不成了。

    这死丫头没死成不要紧，接下来可就难办了。

    死丫头大婚当天竟然敢跑回娘家，就算李家郎君言行有失妥当之处，可也该有沐府出面与李府交涉才对。

    已出嫁的贵女，哪里能连天地都没拜就自己跑回来的？

    没有拜天地，却已经被抬去过李府。

    这死丫头是想做个姬妾？

    原本以沐府的地位，怎么也能给死丫头挣个嫡妻地位，可奈何这边还没等沐家出手，李家郎君就放出话来，言明自己与那红楼歌姬是真爱，他要娶真爱为嫡妻绝不会娶一个傻子，沐家九傻子要想进门，就只能做妾！

    李家不介意花钱养傻子，可想做他李郎嫡妻，没门！

    可恨，沐家嫡女是决不能给人做妾的！

    既然名声已经坏透了，那就以死保全名节吧，还能全了整个沐府的名声。

    是的，死丫头会落水是她让人做的，既然不想当人平妻，那就去死吧。

    可她偏偏没死成！

    她名声坏了不要紧，反正一个傻子也没什么名声可言，可她出了这事却也连累到自己冰清玉洁的嫡亲女儿！

    自己花尽心思培养女儿，才好不容易让女儿成为盛京第一美人、盛京第一才女，可没想到因为这个傻子有了污点。

    一想到这里，大夫人心里就恨的滴血！

    大夫人深深呼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微微抬手示意何柳，吩咐道：“何柳，你快快带人去服侍九娘子更衣洗漱，再泡个热水澡休息一下，可别再感染风寒。可怜这孩子差点丢了性命，你看这小脸白的，定是吓着了。对了，记得让人准备一碗养身人参姜汤给九娘服下。等一切妥当了，就带九娘子来荣华堂。”

    荣华堂，沐府主院，大老爷与大夫人的住所。

    何柳恭敬应下。

    小伍不动声色扫一眼老太爷，果然见他老人家原本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心下略安。

    这边就听见大夫人又道：“老太爷，劳烦您与媳妇一起去一趟荣华堂吧，近两日出的事较多，既然您已回府，这些事还是得您来拿个主意。”一幅万事以老太爷为先的模样。

    小伍心里再次叹服，深深忧郁，大夫人段数太高，老太爷只怕指望不上啊。

    这场官司还有的打，在他与老太爷外出寻药的这半年中，出的事还真不少。

    九娘子是活了，就怕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呃，呸呸呸…。

    活着总比死了好，活着才有希望不是。

    小伍内心再次深叹一口气。

    快走几步赶紧凑到老太爷面前，扶起老太爷的手臂，“老太爷，小伍扶着您走。”

    老太爷狠狠瞪一眼小伍，“哼！你个小兔崽子，以后再找你算账。”

    大夫人微微侧身，“老太爷请。”

    老太爷点头，临走时还是不放心地交代何柳：“我在荣华堂等九儿，你们给九娘子换过衣服就赶紧过去。”有他盯着呢，谁也别再想打九儿的主意。

    何柳看一眼大夫人，见她并没有什么表示，就低头回道：“是，请老太爷放心。”

    老太爷见何柳态度良好，又絮絮叨叨说着九儿穿什么样颜色什么款式的衣服好看，九儿沐浴要多少温度水合适，九儿喝姜糖水糖多放一些……

    小伍眼瞅着大夫人脸上完美无缺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他扶着老太爷的手抖啊抖，抖啊抖，直到手都僵了……

    许久后。

    老太爷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又瞅九儿几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小伍心里默默祈祷，望大夫人注重名声，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多希望，大夫人接下来的手段能温柔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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