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余生尽温柔在线阅读 - 第37页

第37页

    当柳颂在省图书馆找到慕容冲时,他正在历史类区的巨大书架下,伸手去拿那本厚重的《晋书》。

    柳颂忽然想到什么,加快步伐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找你半天了,咱们走吧......”

    六月的天气已经炎热起来了,慕容冲今日也仅简单穿了件短袖黑T恤,一顶黑色帽子压低了帽檐,不论何时,他都是显得这样的孤傲不合群。

    柳颂抓在他手腕上,而他手里,拿着那本厚重的《晋书》,随后,他又缓缓放了回去,对柳颂点点头,随她走出了图书馆。

    柳颂沉默走着,方才她在担心什么?害怕他看见史书是如何记载的吗?很多她刻意忽略的模糊的疑虑,又再次浮上脑海,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心脏,让人有些呼吸不畅。

    来到这个时代的慕容冲,这段时间给她的印象感观,都与历史上所记载那个慕容冲相差甚远,除了极少会露出暴躁不耐烦的情绪,很多时候的他,都是沉静淡漠,对她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慕容冲对自己的几分依赖和完全信任,这与史书记载中那个占领阿房,屠尽长安的阴狠铁血帝王相差甚远。

    柳颂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史书的记载,既然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是真实的发生了,那在她看来,这就是凤皇的浴火重生,一千六百年前的时代已经作古,随时间长河滚滚而去。

    那他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新的地方,好好的,认真的,活下去呢?

    “你知道的吧,很多时候人们在记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加上自己的主观看法,有的人呢,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有的人呢,他只听自己想听的......”

    “当心!”

    柳颂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只低头走着,直到被慕容冲伸手一拉,一个五六岁小孩牵着气球从她面前飞快跑过,若不是慕容冲拉这一把,两人铁定是要撞上。

    被这一拉,柳颂才回过神来,望向慕容冲,而慕容冲也正看着她,然后柳颂裂嘴笑了笑,转移下一个话题。

    “咱们去逛超市吧。”

    慕容冲自然明白了她那些话的用意,只是,却没想到她内心戏那么丰富,他找晋书,不过是想查点资料而已。

    至于历史上关于自己的记载,早在初来这个世界时,他就看过无数遍,甚至于各种不堪入目的揣测编排,甚有关于写他与苻坚那些事儿,一开始他也疯狂的愤怒过,然而,这个时代太巨大也太可怕了,他无法想象为何会有人写出他爱苻坚这种话......

    呵,对一个灭了你的国,将你钉在耻辱柱上十几年的人,将你推入地狱的人,即便是死后,在史书上都只留下了最鄙薄的记载。

    对这样的人,只会有深入骨血的仇恨,恨不能挫骨扬灰,再无其他。

    看着走在前方的柳颂纤秀的背影,心头渐渐泛起的戾气缓缓消散,还好,有人在黑暗中朝他伸手,用一簇萤火,照亮他整个世界。

    而这簇名为柳颂的萤火,在他看来,堪比日月之光。

    柳颂推着推车,选购着物品,一如柳大勋所说,购物欲真是要人命。

    甭管有用没用,但凡看见觉得想买的,就往推车里扔,两人一路走着,不知何时推车到了慕容冲手上,尽职尽责跟在柳颂身后,直到推车装不下了,然后皱着眉,从推车里拿出一些感觉没什么用的东西放回去。

    “我明天开始要出差一段时间,上次发掘的墓室,终于可以正式动工了,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您老可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柳颂一面说着,一面挑了许多冰冻速食食品和一些能简易做的食材,打算把家里的冰箱塞满。“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找你勋弟。”

    慕容冲嗯了一声,随即又道:“要去多久?”

    “还不知道,得看里面具体工程有多大,如果工程大的话,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

    说到这儿,柳颂不由得叹口气,一般夏季做田野考古,回来怎么也得晒脱一层皮,考古这玩意儿,说起来挺高大上,很多时候跟干农活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他们这农活做得,价值连城。

    想起之前实习时跟着古教授去了趟敦煌做田野考古研究,大夏天的,那滋味儿甭提多好受了。

    “也就是说,如果里面没什么值得研究的,就很快回来?”慕容冲理解她所言之意后,仿佛有所了然地点了点头。

    柳颂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第21章 趁虚而入

    回去时已经不早了。

    吃过晚饭后,便是慕容冲该入睡的时辰,待他回了房间,柳颂又开始收拾行李,一番折腾下来,还有许多资料需要提前整理好,不觉已是深夜,疲劳时面对密密麻麻的文字,就极容易犯困。

    不知何时,竟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又过了许久,慕容冲的房门又打开了,他穿着软底的拖鞋走出来时,几乎没什么声音。

    揉了揉眼,抬手欲拍醒沉睡之人时,顿了顿,静静站了一会儿,将笔从她手里抽出去,俯身弯腰将人抱起,送回她自己房间去。

    房间壁灯是暖黄色的,慕容冲伸手将亮度调低些,不至于刺眼,然后在床沿坐下,静静看着沉睡的人,眸底有眷念和不舍。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