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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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波撑着脑袋揉了揉太阳徐xue,起身将自己的手机从沈之初的手里掰出来,长叹了一口气:“我说祖宗你这又是怎么了?” 一言不发带着瓶酒跑过来的是他,自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是他,嘟嘟囔囔念叨着林语名字的是他,这会儿毫无礼貌直接挂断电话的也是他。这世上到底还能不能有人管得了这位爷了,医生的休息日是很珍贵的,他明天还要出诊呢! 满身酒气的男人将头向沙发里埋得更深了一些,闷闷地嘟囔道:“完了……” “啥?”顾星波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多余打这一通电话,怎么感觉和林语通过话之后,这人醉得更厉害了。 “林语,”男人虽然醉倒了,这会儿却万分清醒,闷在沙发上懊恼地念道:“被她听到我打嗝了……我的形象……全完了……” 第18章 早晚有人治得住你…… 当晚在外逍遥快活了一整天的乐以阳回家时,林语已经早早睡下了,两个人没碰面,是以第二天乐以阳睡到日上三竿,下楼时却发现林语正叼着一块吐司坐在餐桌边上刷剧的时候,还能有闲情逸致过来调笑她。 “咦?我们家阿语居然会在家?” 浑浑噩噩做了一晚上梦、根本没休息好的林语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抬头瞥了她一眼,半个叼在嘴里的吐司“啪嗒”一声掉进了餐盘里:“不然嘞?” 乐以阳挠了挠睡成鸡窝的短发,晃晃悠悠地端着一杯刚泡上的代餐粉摸到餐桌边上坐下来,眨巴了两下眼睛:“平时这个时间你不是都已经去店里了么,再说,今天天气这么好,沈二公子居然没再接再厉,找你出去浪漫约会一下啥的?” 她现在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沈之初,以前怎么没见她挂在嘴边上。 林语抬手喝了口热牛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别提了。” “咋了?”乐以阳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机械似的往嘴里填代餐,明显是身体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但脑子已经开始好奇八卦的状态,对沈之初的关心程度远远超过了从前林语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追求者,“他这么快就惹你不高兴了?” 虽然凭她和沈之初这点浅薄的交情,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她确实感到了一些冒犯,但毕竟电话是顾星波打的,他本人又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倒也谈不上不高兴,林语轻轻摇了摇头:“没。” “我觉得也不能吧,这些年我们阿语身边的莺莺燕燕虽然多,但配得上我们阿语的却没几个,这位沈二公子可是我看得最顺眼的一个了,我都已经重金压了沈二股,要是这么快就倾家荡产了,那岂不是太惨了些。”乐以阳还没睡醒,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话。 林语早就习惯了乐以阳宫斗小说般的用词,只是听来听去,什么“重金压了沈二股”,什么“倾家荡产”,就扬了扬眉毛:“你和佳音她们又拿我打赌?” 乐以阳承认得理直气壮:“那当然,买定离手,谁也不许反悔。我们阿语回来就是好,感觉生活都多了许多乐趣了哈哈哈哈哈。” 从前她们读书的时候,都在一个寝室住着,身边发生什么风吹草动谁都瞒不住谁,大学么,春心萌动的男孩子也多,林语身边的追求者前赴后继,几个闺蜜就经常拿她来打赌,倒不是猜哪位为情所困的小男生能打动林语的铁石心肠,而是打赌频频碰壁的情况下,哪位贤良坚持的时间长。 林语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不过没想到一天没看闺蜜群,她们又拿沈之初开涮:“那佳音和小希赌了谁?” 打赌么,有输就有赢,要是就沈之初一个人那还打什么赌,可林语想了想,她身边最近还真没什么奇人异事来勇于挑战自我。 乐以阳展臂伸了个懒腰,好像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连带着动作,说话也跟着轻飘飘的,“佳音赌了上次去咖啡厅找你的那个秦律师。至于小希嘛,她最近好像有点自顾不暇,没空管你的事情。” 四个闺蜜里最小的简希最近好像遇见了个套路王,这事林语也知道,不过她脑子本来缺了根风花雪月的筋,自己的事情都研究不明白,以往打赌也是次次都输,参与不参与都没什么意义。至于闺蜜中的另一个谢佳音,林语听完她下注的人,顿时就笑了。 “我看你们还是别赌了,我和秦子舒只是朋友罢了。” “哦~”乐以阳拖了个长音,一副信你我就见了鬼的表情,撑着下巴灌进一勺代餐粉进去,“朋友啊~行,我知道了,秦律师只是朋友,那沈二公子呢?” 林语听到这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歪了歪头,忽然问道:“你消息灵通,荻市的社交圈子里最近有什么活动么?” 这个话题转得太快差点闪到乐以阳的腰,后者“啊?”了一声,翻了翻眼睛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吧……反正我是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活动,就算有估计也是小范围小圈子里的吧?我虽然朋友多,可也不是什么活动都会去的,那还不累死。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乐以阳都不知道,想必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动,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动,应该也不至于非要带上女伴什么的吧?多大点事,沈之初也能把自己自伤成那个样子叫她看了笑话? 林语摇摇头,“没什么,随口问问。你以后别拿沈之初开我的玩笑了,我估摸着人家心里应该是有白月光的。没准那个秣城金屋藏娇的传言就是真的。” 要是以前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男孩子们也就罢了,可她昨天听沈之初的口气,分明是心里藏着个得不到的人,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还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改天传回到沈之初耳朵里,估计又要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她可不想再招惹他了。 乐以阳闻言直接翻了个雪亮的白眼,翘着脚靠在椅子上对林语的言论表示无语:“行啊,你就这么佛下去吧,看破红尘羽化登仙说的就是你,等你哪天飞升了,可别忘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给我们都带上。” 林语耸了耸肩膀站起身来,抬手将平板从支架上收起来,起身往外走:“行了,我去店里了,今天还有个稿子要译,不和你在这儿扯皮了。” 乐以阳不甘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行啊臭阿语,你就佛吧,啊,早晚能有人治得住你。” 这个周末果然天气不错,连着两天都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林语到店里的时候咖啡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几个店员见到她都笑了,连忙将临窗的一个卡座收拾了出来,等她过去喝着咖啡忙自己的事。 咖啡厅里原本放着当下的流行金曲,她一进来就切换成了舒缓柔和的轻音乐,正是她喜欢的乐队,林语侧头朝吧台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刚调试完音乐的咖啡师的视线,后者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块抹布,见她微笑着看过来,连忙低下了头去擦桌子去了。 怎么说呢,好像她这个半路出家的新晋甩手掌柜,还挺受欢迎的。 林语哼着小曲坐在桌边耐心翻了一会儿,又觉得头昏脑涨,好在稿子是从前的大学同学托她翻的,要的不急,既然累了也就停下了手,向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才休息了一小会儿,一首曲子还没听完,盖在脸上挡光的杂志就被人拿走了,林语没睁开眼睛前就感觉到了有人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只是懒得动,还以为过来搭讪的人看她在休息就会识趣离开,没想到对方居然铁了心的要打扰她。 林语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一句“你还有完没完”脱口而出,看清对面那人的模样,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 她还以为是那个脑回路长在外太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赖上她了的沈二公子又来折磨她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是…… 秦子舒? “秦、秦师兄?” 第19章 要更加温柔一些 如果不是她脑震荡后遗症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了,那此时此刻在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这个神情冷清的男人,应该是秦子舒没错吧? “抱歉,待会儿还要见当事人,有些急,只好把你叫醒了。”男人好像并没有感到自己会出现在离秣城千里之遥的荻市有什么不妥,见她睁眼时态度有些不悦,便认认真真地道了个歉。 林语赶忙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本来也只是闭目养神一会儿,没有睡着。” 原本她也不是脾气火爆的人,要不是刚才下意识地以为是沈之初那位难缠的大少爷又来了,也不会如此出言不逊,“秦师兄找我有什么急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秦子舒最近到荻市出差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事情倒是不急,只不过今天刚好路过。”秦子舒闻言微微舒展了长眉,抬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来放在了桌上,“我们所里最近有一批文件要翻译,知道你最近刚好比较全清闲,就给你带来了。” 原来是找她做翻译。 早前就是因为林语给他供职的律所兼职翻译文件,两个人才逐渐熟络起来的,林语对此倒也不意外,只不过往常都是秦子舒直接给她发邮件电子版的,从来没突然从包里掏出这么厚一叠文件来过,林语抬手翻了翻,“是要纸稿?” “看你方便,”秦子舒的态度倒是很随意,“只是想起医生叮嘱你最近少看电子屏,顺手打印出来罢了。” 他说的平平淡淡,但林语听了却有些动容。 大概是因为做律师的缘故,秦子舒待人一向是有些职业性的冷硬的,但这种冷硬却并不妨碍他百忙之中还记得医生对她的叮嘱,还会“顺手”直接将文件打印出来。她并不算是多顶尖的翻译,自然不必千里迢迢舍近求远来找她来做,林语明白他大概率是在照拂自己。 “不给个deadline吗?”虽然说是不着急,但她要是照着一年半载地翻译,总归也是不行的吧?而且毕竟律所在千里之外的秣城,不比同城方便,她也得预留出一些时间来应对可出现的意外情况。 秦子舒听到这儿就淡淡地笑了,好像猜到了她心中的疑虑,摇摇头解释道:“和往常一样就好。非要提点要求的话,就译得漂亮一点,毕竟是新合作,我也刚到这边没多久。” 林语翻文件的手就微微一顿:“新合作?” 秦子舒好像这才想起什么来,展眉笑了笑,也从沙发上直起了腰背:“哦对了,还没和你说过,我申请调到荻市这边的律所工作了。” 调、调到荻市? 虽然也发觉他最近在荻市出现的次数有点多,不过林语还是没想到他居然申请调来了荻市。毕竟林语知道他当初会南下秣城,也是因为他家突然破产,而做律师难免会和豪商权贵打交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从前来往的旧人,秦子舒自认为无法安然自处,才远走秣城工作的。 说的不好听一点,这是一种逃避的行为。 林语之所以会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她在秣城的两年一样是因为逃避,两个人大概是因为有这样的共同点,才会比其他人更惺惺相惜一些。 本来就是为了逃避才走的,现在他说自己申请调回来,莫非是已经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想明白自己的心结了吗?林语虽对他的旧事了解的并不多,但秦子舒能想开她也为他高兴,抬手将那厚厚的一叠文件接过去,朝他弯了弯眼睛笑了:“那恭喜了。” 坐在对面的清冷男人微微蹙起了眉,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林语没接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冷了下来,大约是之前丁堰闹事那天和林语在店里没走的店员小妹认出了秦子舒,略带羞涩地端了杯咖啡过来,看了看专心整理文件的林语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对面清冷英俊的男人,才轻轻放下咖啡转身走了。 “既然是新合作,那我先试着翻译几页打个样子,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开始翻译了。”说起来她也静养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最近也开始接一些稿子复健,但确实比从前生疏了一些,毕竟是秦子舒帮她找的活儿,多多少少还是要谨慎一些。 秦子舒又“嗯”了一声,低头喝了口咖啡,没有要走的意思,但也没说话。 林语已经习惯他不工作时沉默寡言的个性(有个说法是怎么讲的来着,靠嘴皮子吃饭的人,私底下都不太爱说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捧着热牛奶的杯子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之前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来。 “秦师兄,我在秣城住院的那段时间,你真的没见过别的什么人出入我的病房吗?” 回荻市之前,她在秣城出过一场很严重的事故,虽然没缺胳膊少腿是万幸,但当时脑袋撞得不轻,不但严重脑震荡,还颅内淤血压迫视神经,正正经经失明过一段时间。 那段日子过得艰难,基本都在医院里辗转腾挪,虽然因为平日也只打电话不视频,算是成功瞒住了她妈,但毕竟一个人孤身在外,很多事处理上都不方便,幸好公司里有几个玩得好的同事时常来照顾,秦子舒也偶尔会过来帮忙。 对于林语来说,那段日子在记忆中的全部都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却完全沉浸在黑暗里的,按理说并不值得回忆,可偏偏人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和直觉就会异常的灵敏,虽然她之前也问过秦子舒几次,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可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在住院的那段时间,除了同事和秦子舒外,还有个人经常出入过她的病房。 那人从不开口说话,甚至几乎从不发出声音,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的,在她病房里呆的时间却很长,也不做什么,好像就是静静地待着,只有偶尔她想要摸过水来喝,或者想吃东西,才会帮她把水杯递过来,或者默默给她削一个苹果、剥一个橘。 林语一开始误以为是秦子舒,还盲着眼睛和那人说过几句话,可慢慢就察觉出来,虽然都是沉默着不说话,可那人和秦子舒到底有一些不同,就好像……气场要更加温柔一些。 她也问过经常过来照顾她的同事,几个人都是交错着下了班抽时间过来,却好像没人见过他,也不知道是那人知道晚上会有人照顾她还是单纯地故意想要避开别人,总之几位同事也没见过她说的这个人。 林语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撞坏了脑子,根本就没有过这样一个人,都是她的幻觉罢了,直到有一天,来查房的小护士对着那人打了声招呼。 第20章 我不认识你吧?…… 那天林语醒得早,可因为眼睛看不见,也没有多此一举地睁开眼,就一动不动地静静躺在床上发呆。 大概人在没事做的时候都喜欢胡思乱想,那段时间她脑震荡头晕得厉害,医生建议卧床静养,眼睛又看不见,整日躺在床上想东想西,甚至思考起如果自己以后再也看不见了要怎么办。 护士过来查房的时候,她正想到瓶颈之处,原本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想到护士一进来就笑了,也不知朝着哪一处说了声“您又来了”,还没等说下半句,就被一道很轻很轻的嘘声制止了。 林语这才意识到病房还有别人,大概率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了,那人应该是以为她还睡着,才制止了小护士的动静。不过护士倒是司空见惯了,虽然被他打断了,但并没有噤声,反而好像很乐意和他多说几句,又说了几句类似“患者恢复得不错,近期可能有希望复明”之类的话,声音就离床边渐渐近了。 林语躺在床上没动,眨了眨没什么用处的眼睛:“真的吗?” 大概是她出声的太突然,病房里的两个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查房的小护士直接“哎呀”了一声,噎了一下循例看了看她的情况,临走的时候嘴上还念叨着“吓我一跳”。 小护士一走,病房里就恢复了静悄悄的氛围。林语本来就不是一个会主动活跃氛围的人,那人不开口,她也就没说话,两个人在寂静里待了好一会儿,林语躺的酸了,才要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 一旁就响起了椅子后撤摩擦地板的声音,很快,一双节骨分明的大手就扶住了她的肩膀,手指微凉,但动作略带笨拙且温柔,倾身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好像还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那人倾身靠过来的时候,周身带着一股非常浅淡的清新味道,像雨后初晴的花园,微微潮湿,又泛着青草的芬芳。林语微怔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不说话?” 意料之中的,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 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忍住不说话的,难道他和她有仇吗? 林语靠在床边微微拧起了眉毛,想了想换了另外一个问题:“我不认识你吧?” 如果是认识的人,就算是不说话,她也一定能从其他方面察觉到,可对这个人一点头绪都没有,况且她因为读书时遇见过几个“人渣”,吃一堑长一智,交友一向谨慎,异性朋友更是少之又少,排除起来就更加容易了,怎么想都应该是个不认识的人。 林语以为再怎么不爱说话,应该也不会不回答有关自己身份的问题,可那人似乎是铁了心要一声不吭,依然没有开口,只是将一个削好的苹果塞到了她的手里。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坦白说这种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身边有一个完全猜不出身份的陌生人的情形是很惊悚的,林语虽然没有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恶意(甚至对方还一直在照顾她),可不管怎么样还是会感到不舒服,林语说完话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依然没有回音,就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摸索着将他递过来的苹果放在了病床边的桌子上。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么敢吃你递过来的东西,万一是坏巫婆递过来的毒苹果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