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柳四哥为什么叫她小兄弟？ 梨二脑子里一片晕眩。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两人面前的。 只见淡粉衣裙的女子笑道：“你就是无寐救的那个小兄弟么？”说着嗔怪地斜了柳无寐一眼：“人家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干嘛要叫人小兄弟？” “对对，我初遇你时，你穿着一身少年衣衫，我不小心认错了，后来听别的仙君说起才知你是梨园梨纤，如今一看，我当时必是眼瞎。”柳无寐挠挠头，憨厚笑道。 少年衣衫？梨二想起自己醒来时的确身穿一身短褐，但没想到柳四哥真的将自己认作一个少年。 “对不住，我当日刚到眉山下就被莫桃拐走了，不然我定不会抛下你不管。” 原来这个女子就是莫桃？柳无寐不是被柳无唯带走了吗？ “什么叫拐走，难道你心不甘情不愿？”莫桃佯装生气，拉着柳无寐的手臂不依，柳无寐赶紧讨饶：“怎么会呢？我当时只是不记得你了，若我记得，怎会不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甜蜜至极，梨二垂下的手紧握了握，她袖中还带着柳四哥给的柳笛。 “柳四哥，你后来是怎么想起来的。”梨二勉强笑道。 “说也奇怪，我刚随莫桃到桃源还什么也记不起来，但不知为何过了一晚上就全然想起了。” 莫桃笑道：“哪有这么神奇，定是我之前跟你提及了你的过往，你才茅塞顿开。。” 梨二心中一动，看向莫桃。 莫桃依然笑嘻嘻地看向她，眼神坦荡，毫无心虚。 “柳四哥，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当日你走的时候，落下一个一个东西，我替你收起来了。” 梨二伸出手，掌心中是一个柳笛。 莫桃眼光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锐利，看向柳无寐。 “这个不是我的。”柳无寐不出所料地笑道。 “那就是我弄错了。”梨二笑嘻嘻地收回手。 “看到你不但想起了曾经，还和莫桃仙君过得这般潇洒，我就放心了。”梨二道，“我先回去了，我朋友恐怕在寻我。” “你不如就在这里等罢，你到处走动的话，恐怕你朋友找起来更难。我和柳四哥反正要回去了。” “好啊。”梨二与莫桃对视了几秒，两人目光中仿佛都有深意。 莫桃和柳无寐告辞后便消失不见。 ...... 梨二在湖边待了一会，陆素并未寻来，然片刻后一阵风刮过，桃树林飒飒作响，花瓣簌簌飘落，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并未做声，梨二回头一看，果然是莫桃。 “你给他喝了钟牙山灵泉吧？”梨二目光平静。 “喝了又怎样，不过是忘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罢了，难道我还能强迫他跟我在一起？”莫桃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说话毫不气。 “找到他时喝了一次，柳四哥跟我熟识一阵子后又喝了一次？” “你倒知道得清楚。”莫桃抱着手臂，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你以为你又有多特别？我偶然看到你和柳四哥拉拉扯扯后，跑去问他，他竟然什么也不承认，还不是怕我生气？” “我不过是懒得计较，帮他消除一些令我们不愉快的记忆。” 莫桃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气得发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柳无寐，趁柳无寐失去记忆，日日陪伴，当他看她的眼神终于有些不同，自己才安心喂他喝下灵泉水，谁知柳无寐一喝下去，又回归了最初对她的冷冰冰的态度，即刻便回了柳园，再不见她。不仅如此，还日日与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梨纤鬼混...... 她抱着一丝希望给柳无寐再次喝下了灵泉水，老天保佑，她赌赢了，柳无寐不但忘了与梨纤的往事，还接二连三地到桃源来寻她。 莫桃只想大笑。 “你只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若你真的放心，何必喂他灵泉水。”梨二看着她，目光带着一些怜悯。 “你这么看我什么意思？”莫桃轻而易举被激怒，清秀的面庞带着一丝狰狞。 “没有什么意思，但你扪心自问，这样靠欺骗得来的感情，即便一时欢愉，你却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否值得？” “我觉得值得就值得，至于你，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休怪我无情！”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也不会刻意出现在你们面前。”梨二道，“告辞，祝你好运。” 莫桃只觉得无比讽刺，看着梨二转过身欲离开，突然喊道：“把柳笛还我！” 梨二停下，掏出柳笛，往后一抛，头也不回。 莫桃抬手接住了柳笛，直到梨二的背影从她视野里消失，她才低头看着手中那小巧的物事，狠狠吹了一声，静静等待了许久，她担心的那个人还是没出现，她笑得满意，将柳笛随手丢进了草丛。 ...... 世间感情都以记忆为依托，是不是记忆一旦被修改，站在你身边的人也会不同？ 即便是神仙也无法左右自己的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梨二漫无目的地走在小道上，心中一片茫然。 她如今失去了记忆，是不是也忘了重要的人？那人对她来说本来像生命一样重要，而命运只是稍微动了动手指，她就把那人轻轻忘记。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求你，赶快找到我。 低着头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梨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瘦男子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长衫，头发披散，一阵风吹过，长衫飘摇，长发飘逸，仿佛要离地而去，那人的脸背光，看不清面容。 经历了刚刚的一切，春园中再出现男子，梨二都惊讶不起来。 “敢问是何方仙君？”梨二有气无力地道。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向她抛来一个物事。 梨二手忙脚乱去接，差点没接住，低头一看，原来只是一截树枝，正疑惑不已，对方已经开口：“这是迷穀树枝，你拿着它就能走出去。” 她再一抬头，面前的人已不见了。 今日遇到的神仙实在太多，梨二想，来不及问他的名号，实在遗憾。 拿着那根树枝，梨二凭着直觉走着，果然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陆素。 陆素正找她找得焦急，见到她赶紧上前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莫桃来找你了？” 梨二点点头，陆素又急忙解释：“我之前并不知道她会来，我跟她说了多次，你不是那样的人，她看来还是不信。” “你没事就好，今天是我不对，我被莫桃支走，桃林里她惯会使人迷路，所以我才一直找不到你。” 梨二又点点头，突然将头靠在了陆素肩上。 “怎么了？”陆素焦灼不已，“伤到哪里？” “没有。”梨二声音闷闷地，“好想记起以前的事啊，也不知道有谁在等我。我不敢喝那个灵泉水，我怕我喝了又会变成另一个人了，连你们都想不起来。” 陆素缓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了，不要急。” 梨二嗯了一声，又在陆素肩头趴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粲然笑道：“带我飞回去吧，腿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