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人心这东西,最容易改变,也最难改变。 郭嘉抬头看了眼外头飘落的雨珠,少有地叹了口气。 郭嘉很快就堵到兴冲冲准备出门去玩耍的曹冲。 曹冲这些天忙于挑战司马懿的忍耐力,都没怎么与郭嘉碰头了,见郭嘉找了过来不由关切地问:“先生怎么来寻我?” 郭嘉看了眼曹冲,不知怎地想到庄子里的许家兄妹。 许琰是个男孩子没错,许l却是个女娇娥。 这一点郭嘉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点破而已。 他本以为曹冲以后可能会娶那许家meimei,没想到曹冲还没来得及发现那是个女孩儿,曹cao就把他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听曹cao说的那话,竟是曹冲跑去招惹过别人,所以才闹成现在这样! 郭嘉把事情捋了捋,得出一个结论:锅该归曹冲背。 这么一想,郭嘉顿觉肩上的担子都轻了。 郭嘉直接给曹冲来了个王炸:“我来是想告诉你,主公刚给你找了个媳妇。” 曹冲猝不及防被炸懵了。 什么? 这么突然的吗? 他还是个孩子,年龄充其量只够上初中,早恋不可取!都说女大十八变,跟他一般年纪的女孩儿都没长开呢,往后要是变美还算好,万一变丑怎么办! 第59章 【全家是坑】 曹冲将郭嘉领进屋,两人相对而坐聊了起来。 听郭嘉讲完事情原委,曹冲才知道自己这次是被殃及池鱼。 曹cao的横脾气明显又上来了! 这事确实有他要背锅的地方,比如瞧见个人就忍不住上去戳人聊天,这可不是玩游戏找npc说话。 这时代的男女大防虽还不至于太严重,可荀家这些世家大族还是很讲究的,比如曹cao当魏王后就曾因为刘桢喝酒后直视他嫂子甄氏便把人发落去干苦活。 为此,刘桢服刑期间还写了首诗给徐干,说“朋友啊我老想你了,只恨高高的宫墙隔开了我和你,温暖的太阳(曹cao)照耀万物,只有我一个人被遗弃”。 徐干收到诗后痛心不已,也回了一首诗说“我思一何笃,其愁如三春”。 虽说甄氏这事有高低尊卑的讲究在里面,可也证明了旁人想要做文章的话这是个很好用的由头! 就是因为有注意到男女之别,他才没跟任何人提起,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亲爹揪住了! 两人见面时曹冲没旁的想法,没仔细打量小姑娘的相貌,只觉得小姑娘强作镇定的模样挺可爱,所以才闲扯一通缓解缓解小姑娘的紧张情绪。 没想到祸从口出啊。 曹冲对结婚生子没什么兴趣,可听郭嘉把事情掰开了给他讲,他知道这婚事基本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曹cao已经当众宣布要让人去提亲,他要是闹着不娶,谁又敢登门去求娶? 封建社会害人呐。 说到底,还是怪他没管住自己的腿和自己的嘴。 人家里好好的小姑娘,就这么被他爹强拧过来给他了。 他倒是无所谓,人小姑娘那不是祸从天降吗? 曹冲坐在原位,思索起他便宜师叔祖家的情况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荀后来在他爹想称魏公时说了许多“您当年起义军不是为了平定暴乱吗”“汲汲于这些权势利禄不是君子所为”“您还是应该忠于汉室”之类的话。 他爹心里对这很生气,觉得难道自己辛辛苦苦打仗二十多年,连个国公都不配当吗? 后来他爹就故意把荀扔半路晾着,自己出发打孙权去了。 荀不久便抑郁而死。 荀这些人前半生沐浴汉恩,后半生陷于动乱,即便汉室衰微,他们心中仍想着在平定乱世之后维护正统、澄清宇内,重新建立一个秩序井然的大汉朝。 他们的根是扎在大汉朝的,所以哪怕枝叶已经钻出囫囵,心中也还留着那么一丝念想! 要把这些人整个儿挖出来挪到外面没那么容易,无异于要把一个人坚守了几十年的观念碾碎抹除! 曹冲虽然笑嘻嘻地跟荀攀关系,没脸没皮地喊荀一声师叔祖,平日里却有意识地避开这些事。 因为他很清楚曹cao的想法不是寻常人能改变的,荀这些人的想法也不是寻常人能改变的。 他这样一个只擅长吃吃喝喝的普通人,又有什么办法为他们转圜? 再想想荀的儿子、他的姐夫荀恽,那又是一个坑,荀恽跟曹植交好、跟夏侯家不睦,所以他二哥后来特讨厌荀恽。 由此可见,荀家人特别喜欢逆向站队! 还有他未来连襟陈群,这人倒是他二哥的支持者,可这家伙最讲究规矩,后来的“九品中正制”和《魏律》大半是他捣鼓出来的。 所谓的九品中正制,就是在各地设许多大大小小的中正官,对当地的人进行评价定品,人为地将人按照家世、品行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发展到后来还变了味,世家出身必是上品、寒门出身只配下品,也就是所谓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一想到郭嘉都经常被陈群喷得狗血淋头,时不时被打个小报告,曹冲不由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想想看,他跟郭嘉比能好到哪里去? 郭嘉还是个奇计百出的人才呢,他可是彻头彻尾地负责吃喝玩乐! 这一大家子个个全是坑啊! 曹冲叹气。 郭嘉端起面前的大麦茶,边吹凉边挑眉说道:“人好好的女儿让你给祸害了,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曹冲说道:“唉,我这不是想到老丈人这一家子就犯愁吗?” 听到曹冲这声老丈人,郭嘉一口茶喷了出来。 郭嘉看着曹冲,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曹冲这小子看似闹腾,实则挺会审时度势,作妖时每次都踩在“有点想打死他但又觉得没必要”的线上! 可这都没定亲,这家伙就改口叫老丈人了,是不是太快了点? 郭嘉说道:“你犯什么愁?” 曹冲说道:“老丈人这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正人君子,加我一个算什么事?” 郭嘉见曹冲对这桩婚事不算排斥,也就放下心来。他笑着说道:“你倒是知道自己不是个正人君子。” 曹cao老觉得曹冲这小子天真纯善,郭嘉却不那么觉得,这小子精明着呢。 曹冲那些所谓仁善的举动,不过是因为曹冲想把生活的地方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好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些,跟那种一心想要救世济民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大家和和气气自然没事,可谁要是踩到了他的底线,说不准这小子心肠比谁都硬。 曹冲笑眯眯地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可不便宜!” 郭嘉又被他噎了一下。 人劝好了,他也不多留,喝完手头的茶便顺了把曹冲的伞走人。 曹冲送走郭嘉,坐下叹了口气。 他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活得有滋有味,全仗着自己是曹cao儿子,这也决定了他必须付出一些东西。 自由这东西从来都是相对的。 成不成亲的,他倒没什么所谓,毕竟曹植刚给他展示了这时代的早婚早育风俗,他也清楚自己顶多还能逍遥个三五年。 只是他跟荀家小姑娘就见了那么一面,样子他也没仔细看,只知她挺喜欢读书,旁的都不清楚。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他就多看两眼了! 曹冲一个人叹了会气,又觉得这样不行,马上跑去求见曹cao。 很快地,他坐到曹cao面前叹气。 曹cao瞪他一眼:“给你讨个媳妇,你还不乐意了?” 曹冲一点不慌,还幽幽地看着曹cao说道:“早前我跟您说好的,我不娶世家女,您看看您给我选的媳妇!” 曹cao语塞。 他正在气头上,哪记得答应过曹冲什么。 曹cao说道:“人荀家女儿配你绰绰有余,你少在那里挑三拣四。” 曹冲说道:“我才没有挑三拣四,就是觉得您这样可不对,想想人曾参教子,那么大一头猪说杀就杀,多讲究言而有信、言传身教!” 好好一典故从曹冲嘴里说出来,愣是变成了“那么大一头猪说杀就杀”,曹cao脑仁又开始隐隐发疼。 曹cao横他一眼:“你想怎么样?” 曹冲说道:“我看您有一方澄泥砚,又好看又好用,您每次写字都用它,不如您把它赔我,我拿去送老丈人!” 曹cao听曹冲一口一个老丈人喊得那么顺溜,突然觉得不那么气了。 甚至还想亲眼看看荀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曹cao冷哼一声,叫人把那方澄泥砚取来给曹冲。 曹冲讨要好处成功,心里美滋滋。 他抱着砚台溜达回家,见外头下着雨,便不打算出门了。他无官无职,没必要兢兢业业去打卡上班,想去sao扰司马懿时再去就好! 荀家他也不打算今天就去,总得给荀一点缓冲时间。 另一边,荀回到家后便独坐书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曹cao的酒宴上人不少,消息已经传回荀府。 荀的夫人唐氏到书房外看了一眼,终归没有入内,而是去寻自己小女儿说话。 荀家小女儿年方十二,名叫荀意,小名皎皎。她从小聪敏过人,很得荀偏爱,连书房都让她自由出入,闲暇时父女俩更会对坐弈棋、谈诗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