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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幸地四名遇难者造型各异地躺在路边躺了一夜,早就僵硬成了雕塑,死状也与那牛如出一辙,腹大如鼓,双眼流脓,恶臭扑鼻。 吴长江吴黄河被熏得直往下掉眼泪,蹲在一具尸体旁一边抹眼一边挠头。 “妈了个把子的,这臭,咋整啊?” “还能咋的?直接上手呗,做事要七拉咯嚓的,磨磨唧唧管个屁用?” “这他妈跟个毒气弹似的,能直接上手啊?别成天毛愣三光的瞎扯淡,你是不是虎?” “行,我虎,就你能,你说咋整吧。” “我要知道我还能问你?” 两人用东北话互怼,周岐搁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搬个小板凳来听免费二人转。 徐迟走动着,一一观察完四具尸体,看向桑吉。 桑吉正弯腰从麻袋里掏出一只金黄色的包袱,包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衣服一样的东西,提起抖落开,是一张张由无数不规则小块拼成的皮子,皮子上刻着复杂的经文,因年久而发黑。 桑吉说这是至圣袈裟,背尸时披在身上,能隔绝邪物煞气,不会迷失自我。 周岐接过袈裟,摸了一把,触感柔韧光滑,令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一阵反胃恶心。 “这该不会是……” “你猜的没错。”徐迟毫无心理障碍地把所谓的袈裟披上,随便选了具尸体背上,然后扬了扬下巴,“走吧。” 周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等四位背尸人都捏着鼻子各就各位,桑吉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敲起木鱼:“唵嘛呢叭咪吽,都跟我来吧。”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嗅觉已然适应,周岐觉得披上“袈裟”后,刺鼻的尸臭味的确有所减缓。 他背着的是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死后已瞧不出其本来面目。男人痛苦地张着嘴,半阖着眼,眼里蒙着的一层雾气跟周遭的浓雾融为一体,一滴又一滴不明液体从他指甲里流出,滴在脚下,渗入松软的土地。 一步两步三步,他们绕过村子,往山上走。 最初因怖惧而狂跳的心脏逐渐减缓了速率,周岐忽然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就像一个背着死神前进的苦陀僧,每踏出一步,都在重新感知所谓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登山的路漫长且崎岖。 周岐渐渐发现,背上的尸体是真他妈的重。 这种重,是客观存在的重,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最后直压得他一双膝盖骨不堪重负,发出危险的喀嚓声响。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咬着牙回头看时,心下登时一凉,浑身激出冷汗。 哪里还有什么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他背上驮着的,分明是一具干枯的骷髅! 骷髅正咔咔抖着森然的牙,收紧了环住他脖子的骨头手。 周岐第一时间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他感到耳朵上有冷气拂过,那骷髅竟口吐人言,是柔柔软软的女人嗓音:“给我,给我你的心脏,嘻嘻,嘻嘻。” 第55章 尸陀林主 “嘻你妈个大头鬼!”周岐磨了磨后槽牙,从嗓子眼使劲逼出字句,“再嘻一个信不信我敲碎你丫的天灵盖!” rou身消亡大概只剩天灵盖还完整的骷髅:“……” 骷髅还在嘻嘻嘻嘻地笑:“我重不重呀嘻嘻?” 周岐感觉自己背了座泰山,重心越压越低,小腿肚子不堪重负,酸得直抽筋:“这里真心建议您减减肥呢女士。” “嘻嘻,嫌我重,那你放我下来呀。”骷髅的一双枯骨手在周岐胸膛上靠近心脏的地方乱摸一气,慢悠悠地画着圈,“扔了我,你就轻松了,嘻嘻。” 阵阵阴气穿透衣衫沁入心口,走遍四肢百骸,周岐冻得牙齿打颤。 负重已近极限,他那两条肌rou虬结的胳膊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皮下的根根肌腱都像被拉扯到极致的橡皮筋,再多拖延一秒,可能就会听见崩溃撕裂的动静。 但他的神志仍然清晰。 他想,背上这只嘻嘻怪兜来转去的,无非是想哄他松手。 为什么?难不成松手就是死亡的触发条件?呵,那我岂能称它心意?这么明显的陷阱,我周岐必不可能掉进去。 这么想着,周岐甚至低吼一声,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拼命把背上的骷髅往上掂了掂,不让它借惯性滑溜下去。 那骷髅鬼估计也没想到这回碰上个体力惊人外号牲口的猎物,一时激动,说话尾音都飘了起来:“真是个强壮的男人呢嘻嘻,我喜欢。” 周岐冷哼一声,原本照他一贯的尿性,这会儿必要回怼一句喜欢你妈,但由于眼下实在被压得头都抬不起,多说一个字都费老大劲,他也就暂时低调做人了。 前方的雾气浓稠到仿佛流动的液体,徐迟朦胧的身影一直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缓慢移动。 木鱼的敲击声倒是愈来愈远。 周岐机械地迈着腿,感到神志有些涣散,喉头泛出血腥味。 他是掉队了吗?他转动麻木的大脑,如果掉队了,徐迟应该会回头找他才对。 这念头刚起,前方模糊的背影像是有心电感应般转了过来。 徐迟走到近前,问:“周岐你背的个什么?” 周岐不做声,翻了个白眼,心道,你长了双那么漂亮的眼睛不会自己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