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身后的房间里有风在流动。

    明明只有半人高的大型金毛犬,此时却从犬科变成了猫科,但这个猫科动物可不怎么可爱。

    一只体型健美的雄性成年狮子威风凛凛地立在五步开外,耀眼浓密的毛发在满室的阳光中金光闪闪,它饶有兴致地活动脑袋,前爪从容地往地板按了半步,优雅地打量着眼前的猎物。

    邱辉毛骨悚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真真实实地站着一只猛兽。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回了一点意识,抖抖索索地爬起来准备逃。

    可邱辉的小伎俩对狮子而言,显然不值一提。

    他才刚刚沿着墙壁站稳,就见对面那头闷声哼气的大狮子伸展健壮的四肢,犹如泰山般冲他扑来。

    邱辉的世界顿时就黑暗了。

    他凝望着头顶,大惊失色,骤然间,他被一下子扑到了门外,后背砸在冰冷的铁门槛上。

    可他哪里来得及痛,头上可是压着一头可怕的大狮子啊!

    狮子尖利的爪子摁在他两侧的肩膀,獠牙利齿在愤怒的抽气中全然暴露在外,那双眼睛变成琉璃色的竖瞳,闷闷的低吼声发出撕咬的信号。

    邱辉冷汗直冒,上头的大狮子忽然伏低脑袋凑近,血盆大口朝他脖子咬去,邱辉几乎下意识做出预设,想起自己头被瞬间咬断的模样。

    身体果真有剧烈的痛楚传来,同时还伴随着拉扯。

    邱辉吓得一个激灵,嗷嗷地乱叫。

    直到他发现自己疼的不是脖子,而是胳膊。

    此时耳边传来狗叫。

    刚刚狮子可不是这么叫的。

    邱辉这才努力睁开被汗迷了的眼睛,视野里有一头黑色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也不小,尖利的牙齿似乎还要往他胳膊来一下。

    邱辉不知怎么回事,但身上重压减小,再次将他注意力吸引到上方。

    眼见着,那头大狮子慢慢收起了爪子,从他身上下去,但眼里的血腥和杀戮却仍旧不减分毫。

    邱辉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隔了一段距离,似乎觉得狮子追不上他了,才撒蹄子捂着湿漉漉的□□,一路“天女撒雨”地跑了。

    纪湫摸着脖子,软在墙边,难受得干呕。

    闻见动静,狮子商皑连忙摆动着四肢小跑过去。

    强烈的担忧下,他下意识伸出用舌头将她的眼泪舐干,从眼睛到脸颊,再到下巴,又急切用头不住地去蹭她的下颚,往她侧脖子猛钻,用动物独特的方式来安慰他的主人。

    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人。

    他似乎现在已经没心思做人了。

    纪湫被舔得猝不及防,哑着嗓子躲开,“商皑别舔了。”

    但显然声音太小,商皑没听见。

    直到两秒过后,一个发觉被舔的面积缩小,一个发觉口水分泌减少到已利于舔舐,才纷纷愣住。

    朦胧的光中,晕出一道熟悉的颀长轮廓……

    纪湫望着面前人形美男,彻底呆住。

    而商皑也意识到了异常,他盯着纪湫的眼忘记挪开,僵硬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舌头,在停滞的呼吸中,从自己的腹肌,看向腿……

    两秒后,安静的房间瞬间炸开。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商皑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同样被吓住的,还有赶来帮忙的拉布拉多兄。

    拉布拉多往后退了一步,用不可思议又略带鄙夷的目光望着屋内两个人类。

    ——刚刚目睹了人类迷惑的舔舐行为,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商皑飞速逃进卧室,关门前还不忘伸出一颗脑袋,命令这只不打不相识的拉布拉多,“今天的事,你给我忘了!”

    拉布拉多:老兄,你忘了,我已经不是你同类了。

    商皑换衣服的这段时间,纪湫惊魂未定,刚刚爬起来,就听见喘气声。

    小萌从楼道一边过来,匆匆道歉,“刚刚带它爬楼梯锻炼,谁知道这家伙太快了,它有没有伤害到你家金毛。”

    纪湫:“没,今天我还得感谢小黑。”

    刚刚狠狠咬了那恶霸一口。

    有惊无险,纪湫把脸上口水洗干净,敲开了卧室门。

    黑暗里,商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纪湫打开灯,坐在床边。

    打量了两眼,犹豫着开口,“商皑,你怎么回事,一下变狗一下变狮子?”

    商皑一言难尽,瞥向别处。

    他当时只听见脑海里系统一句“小奶狗变小狼狗启动”,身体就开始变大变强充满了能量。

    但鉴于这系统脑子有坑,他反而觉得此物不认得狮子和狼狗的区别很正常。

    估计是觉得狮子跟金毛有共同点——毛都是黄色的。

    亦或者……星座?

    无论如何,肤浅而直接,就是它的风格。

    但商皑现在不想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

    “你呢,脖子还好么。”

    纪湫:“估计没事,有点青,我到时候找根丝巾围着。”

    商皑不说话,舌头在齿间滑了一圈,便将唇抿成一条线,眸子沉下一片阴翳,下三白透出一股浓烈的森郁阴谋。

    他就这样静静的,神色并不明显,却像是思考什么不简单的东西。

    纪湫没发觉,用指尖摸摸脖子,眉头皱了一下。

    商皑顿时回过神来,往前凑近,“要不要去医院。”

    纪湫不习惯距离如此之近,同时也为那双紧紧盯住的眼,有片刻受宠若惊:“……明天再说吧,时间晚了。”

    商皑的情绪慢慢于眼底流逝,“行。”

    纪湫有些精疲力竭地从床上起身,“我去洗个澡。”

    商皑抬起头看向她塌下肩膀的背影,心里像是落了铅。

    并不能那么快就释怀吧。

    明明刚刚怕得那样厉害,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劲来,现在也该心有余悸才对。

    但纪湫不表露出来,商皑又不想失礼地重提。

    纪湫刚洗完澡,就又听见敲门声。

    从猫眼看去,是穿着警服的人。

    纪湫用毛巾抹着头发,将门打开,“请问,有什么事吗?”

    警官:“刚刚有人报警,说你家里违规饲养大型野生动物,并意外伤人。”

    纪湫一听就知道是谁报的案:“警官,我家一室一厅,怎么养大狮子?”

    警官本来接到通知也是很紧张的,但来到小区,知道这里的户型后,就陷入了深深怀疑。

    “可咬伤人又是怎么回事?”

    陈香和老邱在警官身后气得直发抖,狠狠将纪湫望着。

    尤其是陈香,在看着纪湫一脸无所谓的时候,愤怒得大哭。

    “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整个人精神都不对劲了!整条手臂鲜血直流!我家三代单传,我儿子没了我还怎么活!”更何况今天下午小芳生的是一个女儿。

    老邱更是情绪激动要上来打人,被警察拦下了。

    纪湫深吸一口气,将湿头发撩开:“他掐我,未经允许强行入内,弄坏我家具,我的狗是要保护我,被他踹伤,隔壁家小黑我经常喂香肠,听到动静过来帮忙,我脖子上这一圈青,还不明显么。”她对着外面已经愣了的夫妇道,“我还没来得及报警,恶人倒先告状了!”

    悲惨重新变成金毛的商皑,这时候将自己在警官面前溜了溜,一瘸一拐,完完全全是一只被恶霸伤害的可怜狗。

    警官也有些傻眼了,纪湫脖子上的淤青一看就知道是外力所致,这没得跑。

    半夜闯入独居女子家中,实行伤害,且证据充分。

    警官回头将傻眼的夫妇一盯,两人顿时就吓得腿软了。

    陈香怂了:“警察同志,我们也不知道……”

    警官一听就气了,这事再明显不过:“人家明明是条金毛,你儿子自己喝高了,把狗认成狮子,弄伤了人家,倒还搞诬陷,你把警察当成什么了!”

    陈香吓得泣不成声,老邱这时慌里慌张上前:“不是的,是这个女的先给咱家贴威胁书,我儿子才下去问的。”

    警官一边听着,一边看纪湫递过来的告知书,“你们有没有点法律知识,人家这是告知书,是要跟你走法律程序,怎么是威胁!”

    老邱先是一愣,发现警察也不占自己这边,两手将腿一拍,哭天喊地:“不是我们家问题啊,走什么法律程序啊!”

    身边一个小同志看不下去,就接了句嘴,“你家墙壁都在返潮,给我衣服蹭了一背的墙灰,你家防水做得好我信都不信。”

    大半夜,警官看在街坊邻居要休息的份上,把陈香和老邱带走了。

    临走前,警官安慰了纪湫一番,并提醒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毕竟对方力道很大,纪湫吞咽有些不适,准备在沙发上应付一晚。

    没想到第二天在床上苏醒。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纪湫也不知是谁在讲话,努力睁眼,无果。

    商皑在人狗中不断切换,持续几个小时后,他终于稳定了人形。

    用纪湫手机外卖跑腿点了衣服,穿上后给助理打了电话。

    此前当狗的时候,以防助理找不到他,导致公司乱套,就艰难地用狗爪子敲了微信过去,言简意赅表示自己执行秘密任务去了,勿念。

    助理提着一套西装,驱车赶到定位地点后,进入小区,抬头往那被拥挤楼房切割成的碎片天空,以及周围来来往往的居民,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进入昏暗且杂乱的老旧电梯,在十二楼左右观察深长如宿舍的走廊,这种怀疑越甚。

    直到他颤颤巍巍敲开房门,商皑出现眼前,助理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敲错……”

    商皑接过袋子,却没来得及查看,而是目光停在助理逾越的一寸脚。

    “出去,我才拖的地板,别弄脏了。”

    助理:?

    他没听错吧。

    商皑似乎浑然不觉,自从那日纪湫郑重告诉他,在这住就必须做家务,用体力来抵债生活费后,可怜的狗子每天抱着拖把来回打扫,偶尔还会切换至前脚摁着抹布,后脚猛蹬,以此推动抹布滑行。简直跟耍杂技一样。

    他甚至有了生活不易,出去卖艺的想法。

    商皑习以为常,自然不觉说话有不妥之处。

    在换衣的时候,助理小声汇报董事会的事情:“关于工人落水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查明白了,对方可能想不到,当事人有个舅舅,和那个工友是有矛盾的……席友轩今天在董事会上如果提起这件事,反倒还会给我们递话茬,到时候滩涂开发……”

    商皑却在此时打断,“先别急着弄这件事。”说话的同时,纤白手指左右绕开,将领带往下一扯,随着丝帛脆响,紧紧扣成规整的温莎结。

    此时他转过身,将西装提起,搭在手臂上,另一手给助理展示手机页面,“这个人,查清楚背景。”

    助理看着这人名叫“邱辉”的人面生,但毫无犹豫就应下了:“好的。”

    回过头,助理花了两秒钟思考。

    跟随商皑多年,熟知各路合作商与财团对手,而这个叫邱辉的人,并非这二者之一。

    让他老板亲自打听的,却又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助理不由心生好奇,到底这个邱辉做了什么,竟让万事不上心的老板亲自打听过问?

    他跟在商皑身边多年,十分清楚老他板的行事风格。南征北战,大杀四方的商总,一般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是末日。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赶上目睹一场大风暴。

    助理暗暗捏紧小拳拳,接下来感觉会很赤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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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布拉多兄:多年前,我认了一只金毛做大哥,但大哥修炼成人后,便忘了我们曾经的革命友情。不平等的友谊都是脆弱的,跨种族的友谊,更是无法长久。

    哥哥!回来康康你的拉布拉多小弟吧!兄弟好想回到以前咱们两条狗打架进医院的日子!

    商皑:不,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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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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