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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衡只感觉扣在自己腕上那只手凉得要命,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手心里全是冷汗,蹭到他皮肤上,怪难受的。 他赶紧坐到床边,伸手碰了一下对方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何砚之显然没什么耐心:“别废话,你躺下就行。” 不明所以的俞衡只好照做,他在昨天睡过的地方躺下来,心说这人也没发烧,为什么手那么凉? 晚饭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而且……就算他真生病了,不吃药、不去看医生,居然只让他陪着睡觉,难道就能治好? 这是什么奇怪的偏方? 何砚之并没打算解释,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俞衡,捞起手机,不知道要干什么。 手机屏幕的光在夜里格外刺眼,俞衡没忍住问:“不是要睡觉吗?已经很晚了,别玩手机了。” 何砚之不理。 他随手点开消消乐,但不知是不在状态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白天卡住的那关依然没能过去,很快体力再次用光,他关掉游戏打开了微博。 他从特关里面找到俞衡的微博,在那条“你情我愿”下面随便找了一条骂人的评论,打字就要回怼。 俞衡一直盯着他的手机屏幕,观察他的举动,看他敲了一连串污言秽语,忙伸手按住他的手机,没让他把那条评论发出去,并皱眉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何砚之浑身一僵,试图挣开对方:“与你无关。” “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在网上找骂,很开心是吗?”俞衡有点火了,“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聊聊,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骂几句脏话就能好了?” 何砚之沉默下来,半晌道:“你只是个保镖,别越界了。” 俞衡:“……”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俞衡忍了又忍,甚至想直接起身走人,可仔细想想何砚之今晚的举动太反常,明明两小时以前还好好的,他就上楼看会儿书的功夫,为什么变成这样? 作为一个恪尽职守的好保镖,他还是决定不能放任不管,遂强行夺下对方的手机,在他骂人之前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何砚之:“……” 这臭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然而他此刻虚弱得厉害,竟然没力气挣扎。 “你到底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俞衡放缓了声音,轻轻抚着他的背,试图安慰他,“我又不会告诉别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砚之被他掌心的温度缓缓抚过,便像只被撸顺毛的猫似的,渐渐安静下来。许久他拨开对方的手,不情不愿地吐出一个字:“疼。” 俞衡停下动作:“哪里疼?” “浑身都疼。” 俞衡皱眉,只感觉这人手脚都是凉的,甚至在轻微颤抖。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神经痛?” 何砚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发出一声细若蚊呐的“嗯”。 俞衡:“……” 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抽屉里有那么多止疼药,怪不得这货半夜三更跑到微博骂人,原来是因为疼得睡不着。 他到底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 俞衡好半天也没接话,就听见何砚之自嘲地笑了一声:“非得逼问我,我这说了,你又觉得我特娇气吧?这么大个人了还怕疼,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俞衡连忙解释,并用被子把对方裹得更紧了些,“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没有觉得你丢人。” 何砚之迫切地需要做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遂转过身,顺着问了下去:“什么事?”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妈不在了,是吧?”俞衡声音很轻,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你还问我她是为什么走的,当时我没回答你。” 何砚之安静地注视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她生完我meimei以后,身体就不太好了,总是觉得腰疼,可大家都以为是正常现象,就一直没有在意。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她脊椎里长了一个瘤,压迫神经所以一直觉得疼,那个位置也不好做手术,只能吃药维持。” “可惜没过两三年情况就恶化了,她下不了床只能靠人照顾,一到晚上就疼得更厉害,脾气也变得很不好,总是摔东西。” “虽然我们想尽办法,可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没能治好她,她最后还是走了,而且走得很痛苦,所以我一直非常愧疚。” “愧疚什么,”何砚之闭着眼,“愧疚没早点让她解脱?你是她儿子,你下得去这个手吗?” 俞衡抿唇,没说话。 何砚之:“所以……你不会是因为我跟你母亲有点像,才来应聘当我的保镖的吧?” “没有,”俞衡忙道,“你那小广告上也没写你的身体状况,连姓名都没留,我怎么可能知道。” 何砚之已经非常疲惫了,可想睡又怎么都睡不着,他叹口气:“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跟她一样……”俞衡心情复杂,“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忍着吗?” “止疼药又不管用,只能忍着呗,忍到天亮,大概就能睡着了。” “所以你叫我来又是为了干嘛?” 何砚之瞄他一眼:“昨晚你睡在这,我一宿没疼,我以为你能镇痛,就叫你过来了——事实证明并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