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帝王心思

    大兴宫，万春殿！

    李二批完奏章，抻了个懒腰，便听内侍来报。

    “大家，杨都尉在外候着呢！”

    “哦？”李二精神一震，凝神道“让他进来！”

    内侍应了一声，走了出去，不一会，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臣杨青恭请圣安！”

    “起来吧，是不是杜府那边有动静了？”

    “是，陛下，昨天下午，杜家兄弟二人亲自前往光德坊，请了孙思邈到杜府给杜相爷诊病！”

    “哦？孙道长被他们找到了？太好了！”

    李二很高兴，杜如晦的病一直是他的心病，现在终于算是有了好消息。

    “还有什么？”

    “还有，今天一早，魏家长子魏叔玉、房家长子房玄龄、牛家长子牛开山分别带着几个仆役从杜府抬着走了两个箱子，还有，今天下午，杜府的管家也抬着两个箱子去了长孙尚书府。经过臣探查，这些东西都是杜构送给三位相爷以及牛将军的礼物！”

    “哦？”

    李二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送的都是什么？”

    “这臣不知！”杨青顿了顿，道“不过据臣所探，杜府最近买了不少木材，还请了不少木工，想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木材？木工？”李二皱了皱眉、这能值多少钱？还能当做礼物？“你可知三位宰辅有何反应？”

    “回陛下，三位相爷府里并无异样！”

    “哦？这就有意思了！”李二眼神微眯。

    杜构送礼，李二稍一猜想就猜到杜构的意思。不外乎就是为了赔罪而已。

    但李二太清楚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是什么人了，这三位可没有一个是能小小赔礼所能打动的，尤其是魏征，这位可一直是以清廉节俭严于律己，怎么可能收受赔礼。

    可事情怪就怪在这，杜构明目张胆的送礼，这三位居然也明目张胆的收下了，一个两个还可以解释，三位同时被“腐蚀”，这就有问题了。

    李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问题肯定是出在这礼物上了。

    李二闭目想了一会，突然开口。

    “来呀，宣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觐见！”

    房府，房遗直陪着房玄龄下了两盘棋便没了心思。

    实在是输得太惨了，毫无还手之力，这怎么玩？

    房玄龄也看出了房遗直的心思，遂微微一笑。“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房遗直这才松了口气。“爹爹也早些些息吧，这才五月，天仍旧有些凉，不宜熬夜！”

    房玄龄摇摇头。“我可不能睡，一会还有事呢！”

    房遗直一愣。“爹有何事？”房玄龄笑了笑没解释。

    房遗直挠挠头，就起身收拾象棋和茶具。

    然而，不一会，突然听到下人来报。“阿郎，内侍监高公公在外求见，称圣人急召阿郎入宫。”

    房玄龄一笑，对房遗直道“你瞧，这不就有事了？”

    房遗直傻傻的瞪着眼睛。“爹爹早就知道？”

    房玄龄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凡事料事于先，方能及时应对。就好比下象棋，为父走第一步时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棋局变化，成竹在胸，这才能步步占得先机。”

    看着房遗直似懂非懂，房玄龄心中苦笑，这等资质，比杜家那位实在是天壤之别啊。

    “罢了，你把象棋和茶具都装好，为父要带进宫！”

    “啊？哦！”房遗直肯定还是没想明白，他虽然聪慧，处事经验却不足，尚需历练。他也没再问，因为他知道，房玄龄解释了他也可能听不懂。

    万春殿外，房、魏、长孙三人几乎同时到达，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内侍，内侍怀里都抱着两个箱子。

    三个老狐狸彼此看了看，相视一笑。

    三人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啊！

    不一会，高公公从殿内走出，宣三人入内。

    三人理了理官服，收起了笑脸，面容严肃的抬步进了殿内。

    “臣等参拜陛下！”

    “呵呵，众位爱卿不必多礼，请起吧！”

    上首，李二端坐于龙椅上，单手拄着桌子，面带微笑的看着几人道“三位爱卿，深夜召你们前来，是为了一件小事。”

    下方三人不动声色，皆是静等李二的下文。

    “今日之事是为了一个戴罪之人！”李二顿了顿，才接着说出一个名字。“杜构！”

    下方三人心中一凛，心道果然。

    李二说罢，便闭上了嘴，他已经说出了命题，接下来该三人答题了。

    房玄龄非常熟悉李二的习惯，李二刚说完，房玄龄便上前一步，奏道“陛下，不知杜构所犯何罪？”

    李二不答反问:“哦？难道玄龄认为那杜构无罪？”

    房玄龄也不犹豫，直接果断道“臣认为，杜构无罪！”

    李二也不恼，反而看向魏征和长孙无忌。“两位爱卿呢？”

    魏征和长孙无忌闻言，齐齐上前一步，坚定道“臣等亦认为，杜构无罪！”

    李二笑了，有意思了！

    “呵呵，这倒是奇了，三位爱卿，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杜构那日可是犯了三宗罪，其一，藐视龙威，冲撞于朕！其二，呵斥群臣，癫狂无状！其三，对父无礼，举止粗俗！如此三宗大罪，罪罪当诛，三位爱卿怎会觉得杜构无罪？”

    魏征闻言，上前奏道“陛下，杜构当日被石子击头，使其头脑发昏，乃无心之举，此为不知者不罪。再者，当日杜构所作所为，皆有陛下恩准，此乃奉旨行事，无罪！其三，杜构当日失礼之举，全为救父，理当体谅。因此，臣以为，于法、于情、于礼，杜构，皆无罪！”

    官字上下两张口，铁口银辩金圣言！

    这就是封建社会，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说你无罪，你就无罪！

    就像杜构这件事，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关键就看李二和三位大臣的立场。

    就像现在，李二说的三宗罪，绝对有理有据；但是魏征辩解的三无罪，也绝对没错！最后的结果，只有利益，没有对错！

    如果杜构没送礼，那么今天这场奏对，李二不会坚持问罪。长孙无忌不会表明立场，房玄龄不会据“理”力争，只有魏征是未知数，那到时的结果，就算为了给三位大臣一个交代，杜构也会受些惩罚，唯一的区别，就是惩罚的轻重而已。

    但现在，三位大臣已经不计较了，李二也没理由揪着不放，所以，很可能就高举轻放，略过不提。

    事实也是如此，李二今天之所以拿杜构说事，其实就是为了试探三位大臣而已，现在有了结果，他也就不在乎杜构了。

    至此，也能看出一代君王的心狠手辣，笑里藏刀。

    他给杜构列举的三宗罪，可是罪罪当诛，如果今天房玄龄等人不站出来，那李二为了君无戏言四个字，绝对会说到做到，到时候，杜构不死也要扒层皮，如果再有落井下石的，杜构肯定就是必死无疑了。

    为了试探三位大臣，拿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的性命做试探，还是做的如此随意，如此毫不犹豫。可见李二心中的狠，或许，这就是帝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