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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愚人节那天早上,嫂嫂就有些犹豫了。 嫂嫂跟他说寨子太远了,怕晚上赶不回来,刚好导游还推荐了另外一个地方,就想着要不要换地点。 可当时他听到后,却没有劝。 最后嫂嫂还是按原计划去了寨子,然后再也没回来。 "每天晚上我都能梦到他……梦到他出车祸那天……"江临低着头,抱住脑袋,有些崩溃。 每个夜晚,他都能梦到那辆变形的面包车。 许承宴浑身是血的在里面,朝他伸出手,求救。 他疯狂跑过去,想把嫂嫂从里面救出来。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碰不到面包车里的人,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他和嫂嫂隔开,他永远都救不到人。 哪怕是他的梦,他都没办法挽救。 "我好后悔……"江临泣不成声。 他害死了两个人。 "江先生。"医生十分耐心,缓缓道:"安慰的话我不太会说,那些虚伪的话说了其实也没用。" "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时间也并不能解决一切。" 医生很残忍,血淋淋的撕开伤口,"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我没办法接受……"江临不断摇头,"不能接受……" 他很难过,也很痛苦…… 他们认识了五年,嫂嫂就像他的兄长一样—— 可他却害死了他的兄长。 他想回到过去,回到愚人节那天,告诉嫂嫂不要去寨子。 他也希望有鬼魂的存在,希望嫂嫂能出现在他面前。 可现实就是现实,冰冷又无情。 现实里没有时光机器,也没有鬼魂。 "不接受……"江临有些没办法说出话,身子一抽一抽的。 有些话他藏在心底很久了,却没办法告诉身边的人。 所有人都不关心许承宴的死亡,就连贺炀也是。 有的时候,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能看到许承宴,其他人都看不到。 不然为什么许承宴死了,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么难过? "我真的……好难过……"江临哭得声音断断续续的。 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了,可现在却哭得像个小孩一样,情绪失控。 医生推了推眼镜,温和道:"江先生,痛苦没办法消失。"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改变,我们只能试着习惯痛苦——" "带着痛苦活下去。" * 从心理诊所出来的时候,江临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也看得出来哭过的痕迹。 不过现在他的情绪已经平缓了不少,倾诉是一个很好的缓解办法。 虽然他现在还是很痛苦,不过他要好好活下去。 江临坐上车,朝公寓驶去。 车子停下来后,江临下车,先去了一趟贺炀家里。 江临过去按门铃,是保姆阿姨来开的门。 江临问:"我哥呢?" 阿姨:"贺先生在阳台上。" 江临朝阳台那边走去,就看到男人正慵懒的坐在躺椅上,旁边桌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蒂。 江临出声道:"我来拿我的东西。" 贺炀没有回头,望着窗外,随意道:"什么东西?" "我的邮票。"江临走进来,说道:"嫂嫂在安市的时候给我买了邮票。" 江临:"我知道你把他的行李箱带回来了,邮票给我。" 贺炀不紧不慢道:"行李箱扔了。" "扔了?!"江临顿时冲上来,紧紧按住男人肩膀,红着眼激动道:"那是他的东西,凭什么扔了!" "人都死了。"贺炀皱眉,移开肩膀上的手,"东西留着也没意义。" "贺炀!"江临不敢置信,质问道:"你就不会难过吗!他都死了啊!" 贺炀脸上依旧是那副冷静模样,冷冷道:"死了就死了。" 他知道许承宴死了,不用再特地强调一遍。 已经,死了。 * 江临气得摔门离开。 贺炀继续靠在躺椅上,看着远处的天空。 保姆听到了刚刚的争吵声,也不敢多说话,收拾好屋子后便离开了。 公寓里就只剩下贺炀一个人。 四周很安静,就只有窗外传来雨声和风声。 贺炀听着外面的雨声,习惯性的伸进口袋里,想去摸烟。 不过在口袋里,贺炀除了烟,还碰到了另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冷冰冰的长方形东西。 贺炀将那个长方形物体拿出来,看着木牌上的熟悉字迹,掌心贴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愿先生岁岁平安】 贺炀握着这个木牌,眯着眼,稍稍有些犯困。 窗外的雨声变得越来越小,意识也变得越来越轻。 恍惚间,贺炀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男声—— "先生。" 那道男声还是和以往一样,就好像声音的主人只不过是短暂出门一趟,现在已经回来了。 贺炀清醒过来,掌心里的木牌一瞬间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音。 只不过当贺炀回头望去时,身后什么都没有。 公寓里依旧是空荡荡的。 就只有他一个人在。 第33章 迟来的深情有什么用 许承宴死后的第三十天,贺炀终于去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