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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睡了不知几日,终是有了知觉。 小凤醒来时,天色方灰茫茫的亮了一点,脖颈间有什么东西凉凉的有点痒。睁开眼,是一小撮黑缎子似地发,散在脖颈间,顺了发往上瞧,便瞧见了一张浅寐的眉眼。 单手撑着倚在床榻边,微闭着眉眼浅寐,面色有些倦,微微的蹙着眉。 闻人舒华……小凤短瞬的愣了愣,瞧着右臂已经好的差不多的伤口,便大抵明白箭上的毒是他给解了。伸手拨开绕在脖颈间的发,却不留意扯了一下。 闻人舒华眉间微蹙,醒了过来,瞧到小凤已然清醒,是掩饰不住的喜了眉梢,道:“你醒了,好些了吗?”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掌覆在额头上暖暖的,小凤想躲却终是没躲,看着他倦的微红的眼眶,牵了嘴角笑道:“不妨事了,好的都差不多了。” 声音有些发虚,闻人舒华又伸手把了把她的脉,一壁浅笑道:“饿了吧?昏迷了几日都未进过水米,厨房里备着清粥,我差人去盛碗来。” 刚要转了轮椅转开,小凤忙伸手拦住,“闻人……大哥别忙了,我现下不饿。” 闻人舒华顿了手,浅笑着扶她坐起来,噎了噎被角,有些宠溺的笑道:“好,等你饿了便说。” 小凤面色还有些苍白的点头笑,是顿了许久总是忍不住问:“这里是梨花斋?” 浅笑的应是,闻人舒华道:“你手臂上中的箭有毒,朝华将你送来了。” “那……”小凤本是紧赶着问,却又觉得太过明显,斟酌的放缓了语气,道:“那王爷他可好?” 闻人舒华顿了神色,垂目想了什么,斟酌了什么。 这一顿,仅仅是一瞬,小凤就已经随着心尖一紧,眼睛往深里看他,道:“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闻人舒华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莫担心,对他来说,他现下很好,如他期望的一般。” 小凤不解。他却又笑着岔开话题,道:“对了,阮三公子先前来看过你,你一直没醒,他很担心,我唤他过来陪陪你,可好?” “大哥。”小凤伸手扣住他的腕,看定他问:“王爷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闻人舒华按住了她的手背,淡笑道:“他没什么事,你莫担心,先在这儿好好养着伤,等伤好了我再同你慢慢讲。” 小凤仔细看定了他的双眼,顿了一顿,松开了手,道:“好。”伸手掀了被子,一壁下榻穿鞋,一壁道:“我现下没什么大碍了,就不劳烦大哥了,我回王府,方便些。” “小凤。”闻人舒华拦下她穿鞋的手,没奈何的叹了气道:“朝华现下在处理一些紧要的事情,不在府中,你还是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养伤的好。” 小凤拨开他的手,语气淡淡道:“没关系,我在府里等他。” 那语气淡却笃定,是执拗又认死理儿的笃定。闻人舒华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当真是死心眼,认定了就执迷不悟。” 小凤将鞋子穿好,抬眼看他,淡笑道:“这世间能真正打心眼儿里喜欢的,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既然不容易,自然要万分小心的珍惜着。” 闻人舒华指尖一顿,有些愣怔的瞧着她,打心眼儿里喜欢的……是谁?还是晚了一些吗? 鞋子穿了妥当,小凤起身整了衫子,笑着拱手,道:“客套话大哥也不爱听,我便不说了,今日就先同大哥别过,改日我再来瞧你。”言毕抬步要走。 将将跨步,闻人舒华便开了口,他语气有些颓然道:“朝华现下在天牢,你见不到他。” 跨出的步就那么顿了住,小凤回头瞧定他。 他转过轮椅,言语淡淡的大略解释了一番,最后叹气道:“你不必担心,朝德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切朝华都有分寸。” 小凤不太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却是晓得,三王爷的确有分寸,他断断不会那么容易便被逼的就范。只是…… 展了眉头,小凤又微微蹙了,看着闻人舒华言语吞吐:“大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见上一见王爷……”紧赶着道:“只要瞧一面就好,若是为难的话…… 差人送个信儿给他也成,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交代去办的。” 闻人舒华没说话,垂目想了想什么,辗转又抬头,才道:“好,我差人去打点,你先在这儿歇着,等晚上我来接你去见他。” 小凤瞬间松了眉头,掩不住松了气喜道:“多谢大哥。” 淡淡笑了笑,闻人舒华什么都没说,转了轮椅出了厢房,顺手掩上房门。 许是错觉,小凤瞧见他掩上门时,极细微的叹了气,没有瞧她。 朝堂之上的气氛一直很微妙的压抑着,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呼吸,不敢多言一句,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如今的这种形势明眼人都瞧的出来,三王爷这番折腾,入了天牢,罪名是大是小都是圣上说了算,要怎样处理,各自心中都有一番掂量。 三王爷一直是圣上的心病,当初的皇位暗斗,许多人都不甚了了解,可最近打从三王爷痴症好了之后,朝中的形势就起了暗涌。都不是傻子,怎会瞧不出圣上的心思,可如今谁又敢说一句话。 唯有撇不清关系的顾老将军纠结着鱼尾纹入了华清殿。 圣上正在侧塌上瞧着一盘棋出神,手中有一落没一落的把玩着翡翠匣中的白玉棋子,拨弄的脆脆响,却并不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