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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手,站定,她正正经经的看闻人凤,道:“我不会让给你的。”言毕转身便走,不迟疑不回头,出舱却红了眼眶,猛吸咸涩的海风大笑道:“真他娘的犯贱。” 海风撩开帘子兜进来,凉飕飕的,端木什锦打了个哆嗦,抬着小脸困惑的看闻人凤和端木朝华。 她来的太突然,走的也突然,让闻人凤有些发愣,醒悟过来,才呢喃道:“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偏生非得搅上我。” 端木朝华忽的探脸过来,眉眼弯弯,“醋了?” 吓的向后仰身,闻人凤愣了愣,抱着端木什锦起身往外走,一壁道:“八宝乖,我们去找你大美舅。” 端木朝华一行人上了小船已经是快黄昏的光景,远远的瞧着渐行渐远的大船和立在船头的桑萤,阮氲廷忍不住唏嘘,“卿本佳人……奈何瞎了眼。”瞥了端木朝华一眼,讥讽道:“你小时候该找个瞎眼仙儿算上一挂啊?” “算过。”端木朝华看着红了半壁海天的残阳,叹气道:“半仙说我一生命犯桃花。” 阮氲廷一脚踹了过去,他却早有准备闪身避开,瞧阮氲廷踹空一个踉跄便要落水之时,伸手扯住,笑道:“小舅子孟良了。” 闻人凤在船舱中翻了个身,将大半的眉目都埋在狐裘披风中,合上了眼。 怀中的端木什锦动了动身子,打狐裘中探出个小脑袋,摸了闻人凤的脸,绵软的喊了一声,“娘亲……” 不晓得行了多久,船靠岸时天色已经尽黑了,闻人凤出舱瞧见岸上灯火煌煌,有人远远的走来,笑着招手,黑暗中看不真切。 端木什锦睡着了,阮氲廷抱它先一步下船,端木朝华扶着闻人凤也下了船。 “大哥!”那人几个快步跨过来,一把抱住端木朝华,大笑着又松开,“一路还顺利吗?” “顺利。”端木朝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拓又见高了。” 是达奚拓,他挠头笑了笑,搭眼瞧见一侧的闻人凤,笑着拱手,“小凤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闻人凤条件反射性的退了半步,眯起眼睛看,却只瞧的清大概轮廓,避开却不答话。 “你不认识我了?”达奚拓瞧她不讲话,凑近了半步,“我是达奚拓!” 逼得闻人凤又退半步,端木朝华笑着扯开他,“好了,你吓着她了。”瞧闻人凤几日奔波的脸色不大好,对达奚拓道:“小凤累了,先带我们去休息。” 达奚拓悻悻的耸肩,头前带路。 端木朝华去牵闻人凤,柔声道:“小凤,我扶你。” “不必了。”闻人凤甩开他的手,摸索着去扶旁边的阮氲廷,“大美……我眼睛不大好,一道走吧。” 阮氲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眼睛……” “一场大病落下的。”闻人凤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我瞧不见路,你慢点。” 张口欲言,却又止了住,阮氲廷瞪了一眼旁站着的端木朝华,腾出一只手扶闻人凤,“小心点。” 他们走的远了,端木朝华依旧站在原地,瞧着手指发笑,等达奚拓远远的喊他,才负了衣袖,一路追上去。 闻人凤被安置在达奚拓的行宫中,相邻着端木朝华的卧房。 夜里达奚拓设宴为他们接风,闻人凤没去,和阮氲廷,端木什锦一道回了卧房。 阮氲廷瞧她累的脸色发白,带着端木什锦回了自己的卧房,让她清清静静的早些休息。 洗了澡,躺在榻上却怎么都睡不踏实,窗户开着,星月熠熠,闪闪烁烁的一片清明,闻人凤瞧着那一方天忽然觉得很可惜,一辈子都瞧不见星月确实有点可惜…… 昏昏沉沉之间,窗户吱呀一声响了,凉风一掠而入,似乎有黑影闪入了房中,闻人凤翻身而起,摸着枕头下的火折子,冷声问:“谁?” 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人应答,但有呼吸,细微的起伏,在死静的房间中尤为清晰。 闻人凤放轻呼吸,寻着那呼吸声的方向,一壁摸出火折子,一壁道:“不论你是谁,趁着我还没喊人之前,识相的离开,否则……”话未讲完,那呼吸声忽然逼近,几乎贴面而来。 闻人凤猛地擦亮火折子,向前一探。 火光乍亮,晃亮了闻人凤的眼,也晃亮了逼在眼前的一张脸—— 曾经在梦里,如今在眼前的眉目。 一声惊呼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闻人凤张口许久都未发出声音,手中的火折子失手而落,掉在雕花的床沿上,翻滚又落地。 一星星的火光瞬间湮灭。 没了光,没了亮,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瞧不见…… 闻人凤慌忙伸手,在黑暗中抓住一截衣袖,似乎绣着细细的花纹,“端木……” 那人要挣开衣袖,闻人凤死扯着不松手,她听见自己言语发颤的道:“是你吗……是你吗……” 那人猛地用力一挣,刷拉一声锦帛撕裂的声响,闻人凤只觉手中一松,一截衣袖被她撕了下来,那人向后退,撞倒了椅子,踉跄的开门奔了出去。 凉风吹鼓着帐幔一瞬间袭满整间屋子,闻人凤再顾不得其它,赤着脚追了出去。 廊下回灯煌煌,流光溢彩在她眼中只是一零星的光晕,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他似乎就在身边,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闻人凤赤着脚,没有方向的四处奔波,紧攥着手心喊道:“端木朝德!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端木朝德!”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猛地刺痛,钻心的她踉跄跌倒,磕在坚硬的石块上,一阵酸痛,想起身,却摸不到可以依靠的,黑的,暗的,没有丝毫光亮的,这四周,这天地,像极了很久很久之前,她梦到她一箭射死一个人,漫天的刀光剑影,她倒下时,四周忽然下了大雪,白的,却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她也是这样一个人,除了空茫的一色,什么都看不见。